7.2.24 不修祭祀
姚芙溪曰:某太守,原籍会稽,寄北籍。由编修出守闽之延平,旋权首郡,调繁泉州。声华籍甚,骎骎乎强台直上矣。太守胞姑适某氏,孀居在籍。道光丙午夏,患疟颇剧。其母即太守祖母,殁已多年。痁作时,忽附病者之体而言曰:“汝病无害,交秋自愈,毋乱服药也。惟某孙在闽居官,任性妄为,轻听匪人之言,祸将作矣。”某孙者,太守小字也。且言其为翰林时,举家寓都门,原籍无人,“逢年节并我忌日,从不祭祀,姑念其贫也。今为外官,仍复不祀,累我屡次奔波远涉,枵腹而回。似此蔑弃祖先,其官岂能保乎?”未几,果有某赀郎过郡,与人争寓相殴之事。赀郎巨富,在路张红盖,乘四人肩舆。太守听信幕丁,论其僭妄,索诈数万金。赀郎恃有都中大僚,为之奥援,坚不与,以致激而互控,被劾解任。赃未入手,而吏议褫职矣。
由此观之,祖宗祭享之事,不可不信;子孙追远之意,更不可不诚。按此事,余馆芝城,同事陈君午庄,为余言之。盖太守之姑,特嘱其夫侄某,来闽视太守。与陈有旧,密询太守居官,究竟如何,因述及附体事。其时赀郎一案,甫兆衅端。太守素荷宪眷,揆度案情,极重不过降调,未必遽干严谴也。不意赀郎拚费多金,密置邮传,将婪索情形,屡次走达都下。上台不能袒庇,只可据实严参,以致牵涉多人。太守削职外,幸无余罪。旋客死粤东,年未及五旬耳。
【译文】姚芙溪说:某知府,原籍浙江绍兴,寄居落户在北方。由翰林院编修出任福建延平知府,很快代理福州知府,调任为公务繁重的泉州知府。声望卓著,眼看着就要快速地青云直上了。知府的姑姑嫁到某姓家,寡居在原籍。道光丙午年(1846)夏,他的姑姑患上了颇为严重的疟疾。知府姑姑的母亲就是知府的祖母,已经去世多年。知府的姑姑疟疾发作时,知府的祖母的魂魄忽然附在病人的身体上说:“你的病没什么妨害,到了秋天自会痊愈,不要乱服药。只是我的某个孙子在福建做官,任性妄为,轻易听信坏人之言,将要有祸事发生了。”她所说的某孙,是知府的小名。她又说知府为翰林时,全家寄居在京城,原籍无人,“逢年过节以及我的忌日,从不祭祀,我姑且念其贫穷而原谅他。如今他在外做官,仍不祭祀,拖累我多次奔波远涉,饿着肚子回来。像这样蔑弃祖先的人,其官位哪能保住呢?”不久,果然发生了某出钱捐官的人路过泉州,与人争夺客房而相互殴打之事。那人是个巨富,一路上张红盖而行,乘坐四人抬的轿子。知府听信幕僚之言,说那人僭越妄为,索诈数万两银子。那人仗着有京城大官,为其撑腰,坚决不给,以致激愤而互相控诉,知府被弹劾解任。赃款未到手,而吏部已经下令将其罢职了。
由此可见,祖宗祭祀之事,不可不信;子孙纪念先祖之意,更不可不诚。说明,此事是我在建瓯任幕僚时,同事陈午庄先生向我讲述的。知府的姑姑,特意嘱托其丈夫的侄子某,来福建探望知府。侄子某与陈午庄是旧友,暗中向陈午庄询问知府为官究竟如何,顺便谈到附体之事。那时出钱捐官的人一案,才初露祸端。知府素来受到上级的眷爱,预测案情,最严重也不过降职调任,未必会受到严厉地谴责。没想到那人花费重金,秘密传递邮件,将知府贪婪索贿的情形,多次送达京城。上级不能再袒护他,只能根据实情对其严加参劾,以致牵涉多人。知府除了被罢职外,侥幸没有其他的罪名。不久,知府客死于广东,终年还不到五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