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9　海门盗

山东六客，贾于苏。岁暮，雇王姓船作归计，由海门而发。猝遇盗舟，一客跃入水中死；其余五客，及船户母妻子女皆歼焉。盗驾其舟去。榜人王姓，当承揽时，以探亲不在舟中，廉知其事，赴常熟县呈禀缉盗，杳无踪迹。忽海门旅店有六人投宿，一人起甚早，赴海门厅自首劫杀山东客事。海门同知审讯，缕述原委无稍隐，且云旅店有盗党五人。同知乃发兵役捕之，五盗尚宴然高卧也，拘絷至署，方欲狡饰，自首者大呼曰：“我为鬼物所凭，事当败露矣。”遂各吐实，俱置重辟。

先是山东某客，家中有一妻二子。夜静闻叩门声，起视固无人。某子忽作父言曰：“吾与五人俱遇盗，吾赴海死，五人都被杀，截头断足，死甚惨。五人约予同附盗体，以发其奸。予不能久留，盗即日可获矣。”言已遂苏。方疑信间，而江苏捕盗咨文已到东省，其事大白。

【译文】有六位山东客商，在江苏做生意。年底，雇用了王某的船准备返回家乡，从海门出发。突然遇到海盗船，其中一名客商跳到水中溺水而死；另外五名客商，以及船家的母亲、妻子、子女等均遇害而死。海盗把船开走了。船夫王某，在揽活的时候，因为到岸上探亲，所以不在船上，回来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到常熟县衙门控告，缉捕盗贼，没有发现凶手的踪影。忽然，海门的一家旅店有六个人投宿，一个人早早起床，到海门厅（清代行政区划，即海门直隶厅，厅治茅家镇，辖区相当于今江苏省南通市海门区及启东市大部分地区）自首，主动承认抢劫杀害山东客商的事情。海门厅同知立即审讯，那人一五一十详细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丝毫隐瞒，而且说旅店中还有盗贼同伙五人。同知立即派出兵役前往抓捕，五个盗贼还在若无其事地睡大觉呢。把他们全部抓到衙门来，几个人正要狡辩，自首的那个人大喊说：“我被鬼魂附体，事情已经败露了。”于是各自招认了实情，全都被处以极刑。

之前，其中一名山东客商，家中有妻子和两个孩子。夜深人静之时，妻子听到了敲门声，起来看并没有人。他儿子忽然变成了父亲的语气说话：“我和另外五个人都遇到了强盗，我跳海而死，五个人都被杀害，被砍断了头脚，死得很惨。五个人约我一起附在强盗身上，来把他们的罪恶暴露出来。我不能久留，强盗很快就要被抓到了。”说完即清醒过来了。正在将信将疑之间，江苏省抓获盗贼的通报公文已经发到了山东省，这桩案件于是真相大白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