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2 免牛征
陈徽言曰:耕牛力田,其劳可悯。而世每以老病售诸屠肆,亦可谓忍人矣。为此者,类皆乡愚无知之徒,意在获利,浸以成习。故明纰政,曾有牛饷之征,每岁县率得数百金。当时牛之被戮,惨胡可言?我朝禁止屠宰,概免其征。大圣人痌瘝在抱,虽一市井屠沽之微,揆厥禁令,靡弗尽善。于此益叹,昭代皇仁,弥纶罔间,诚远迈隆古也。
顾日久禁驰,故态复萌。奉行者视为末图,不力从事,往往临刀牛鸣,哀声腾于里巷。岭外俗皆长杀牛,读东坡书柳子厚《牛赋》,辄悼然于心。膺民社寄者,奉当禁之约,操得禁之权;其为事,简而易举,利而无害。乃皆膜视,罕有过而问者,何与?先民有言:“以交结趋走为圆机,而事业不能少见,谓之冗员。”呜呼!今之可慨叹者,独屠牛禁驰乎哉?冗员之诮,庸能免耶!
【译文】陈徽言说:耕牛卖力耕田,其劳苦实在值得怜悯。可世上之人常把老病的耕牛卖给屠宰场,也可以说是残忍之人了。做出这种事的,大多是乡愚无知之徒,他们意在获利,渐渐也就成了风气。明朝有一种弊政,曾对屠宰耕牛征税,每年每个县都会征收到几百两银子。当时被屠宰的耕牛,其惨状无法言说。我朝禁止屠宰,一概免除对屠宰耕牛征税。圣明的皇上把人民的疾苦放在心上,即使对微贱的市井宰牲卖酒,也是再三思量后才颁布禁令,无不尽善尽美。因此更加感叹,我朝政治清明、皇上仁慈,颁布的禁令没有漏洞,实在远超远古的三皇五帝。
但时间一久,禁令松弛,从前的现象再次出现。奉行者对禁令视若无睹,不尽力奉行,往往屠宰耕牛,耕牛在被杀时哀鸣不断,声达里巷。岭南民间经常杀牛,我每次读苏东坡先生书写的柳宗元的《牛赋》,心中便会暗生哀悼。管理人民、社稷的地方长官,有严格奉行禁令的职责,掌握禁止屠宰耕牛的权力;他们做起事来,简单易行,有利无害。然而他们对此都漠然视之,极少有过问者,为什么会这样呢?前人有言:“做官之人如果将交结钻营视为圆通机变,在事业上却不能做出一点可观的成就,这样的人可谓是多余的官员。”哎呀!当今值得慨叹的,难道只有屠牛禁令的松弛这一件事吗?前人所讥诮的多余官员的弊端,又岂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