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9　李铁桥廉访

绍兴李铁桥（沄）廉访，未第时，独游后沼。瞥见荷花深处，隐约有人，迫视无睹。初以为目眩，至夜梦与美妇合，比醒则俨然在寝。诘以姓氏里居，笑不答。越七日，辄一至，着一藕色衫，寒暑不易，亦不敝。往来数十年，于廉访毫无所损。其夫人贤而豁达，不以为意。一日欲见之，豫匿外寝，妇适至，突起持之，触手如沃霜雪，遂逸去。次期仍至，亦不以为祟。自廉访得第，及仕粤东，洊陟府道，皆豫知之。一日，宴广州将军署，妇亦随焉，人不之睹耳。廉访谓：“节署森严，何能潜入？”妇言：“非鬼非妖，何处不可往？”后忽告别。问何适，曰：“待于黔。”未几，果有按察贵州之擢。抵任，妇复来。迨廉访引疾，遂不复至。

万心莲鹾尹（启彬），向人言之凿凿，据闻于廉访姻家徐牧庵明府（一龄）者。然则食禄有方，特人不自知耳。

【译文】绍兴的李沄先生，号铁桥，担任按察使的官职，他在还没有考中进士之前，独自一人到后花园游玩。瞧见荷花深处，隐隐约约好像有人，近前一看却又什么也没有。刚开始以为眼睛花了，到了晚上梦见与一名美丽的女子交合，醒来之后发现就在自己床上。问她姓什么、是哪里人，女子笑而不答。每七天，女子来一次，身穿一件藕色的长衫，不论严寒还是酷暑都没有换过，也不会破旧。就这样往来了几十年，对铁桥先生没有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他的夫人贤惠大度、通情达理，毫不在意。一天，夫人想要见一见那名女子，就预先藏在床边上，女子恰好来了，突然用手抓住她，摸了一下她的手，就像霜雪一般冰凉，然后女子逃走了。到了下次，女子仍然如期而至，也不会闹出什么怪异的事。自从铁桥先生考中进士，以及到广东做官，又被提拔为知府、道台，女子都能提前预知。一天，到广州将军衙门参加宴会，女子也跟随在身边，只是别人看不到。铁桥问她说：“官衙侍卫森严，你怎么能混进来呢？”女子说：“我既不是鬼，也不是妖，哪里不能去呢？”后来，忽然告别。问她到什么地方去，她说：“到贵州等候。”不久之后，果然被提拔为贵州按察使。到贵州上任后，女子又来了。等到铁桥因病辞官回乡，女子才不再来了。

万启彬先生，号心莲，担任盐务官员，非常肯定而确切地对人讲述这件事；据他说是从铁桥的亲家徐一龄（字牧庵）那里听说的。如此看来，人在哪个地方做官、享受俸禄，都是有定数的，只是人们自己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