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壕 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投〕投宿。　〔石壕村〕在今河南省陕县东。　〔看〕这里念kān。　〔邺城戍〕戍，原是防守的意思，但这里是指前往邺城包围叛军。　〔附书〕带信。　

〔存者〕指附书的一男。　〔长已矣〕永远完了。　〔乳下孙〕吃奶的孙子。　〔去〕这里指断绝和夫家关系。　〔妪（yù）〕老年的妇女。　〔河阳〕今河南省孟州市，在洛阳东北。郭子仪的军队当时就驻防在那里，以保卫洛阳，所以本诗中的“河阳役”就是《新安吏》中的“守王城”。　〔犹得句〕连夜赶去，还可以给你们烧早饭。备，供给。　〔独与句〕诗人只和老翁作别，说明老妪已被捉走，而老翁则在天明以前又偷偷地回了家。

这篇诗以富于戏剧性的手法，揭露了官吏的横暴。妇女依法是不服兵役的。老妪出来陈说家庭的苦情，原是希望可以免于被征，但出于她的（同时也是诗人的）意料之外，仍然被捉去了，这就使人更其清楚地看出了统治者及其爪牙是在如何地对待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