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所 思

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

今日美人弃我去，青楼珠箔天之涯。

天涯娟娟姮娥月，三五二八盈又缺。

翠眉蝉鬓生别离，一望不见心断绝。

心断绝，几千里。　　　　　　　　

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

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

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

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青楼句〕青楼，见曹植《美女篇》注；珠箔，珍珠穿成的帘子。均指美人住处。这是说美人已经移居远方。　〔娟娟〕美好的样子。　〔姮（héng）娥月〕姮娥，就是嫦娥。汉文帝名恒，与姮同音。汉人避讳，改姮娥为嫦娥，后来一直沿用。　〔三五〕农历十五日。　〔二八〕农历十六日。　〔梦中二句〕巫山云（以及下文的暮雨朝云），用高唐神女事，见陈子昂《感遇》注。泪滴湘江水，用娥皇、女英事，见李白《远别离》注。这里说自己梦中与美人欢会，有如楚王之梦见巫山神女，而一觉醒来，又充满离愁，有如娥皇、女英之怀念帝舜，泪洒湘江。　〔含愁二句〕绿绮，汉代著名文学家司马相如的琴名，后人借以指名贵的琴。古代传说：伯牙弹琴，钟子期在旁听琴音而知伯牙心里在想什么。钟子期死后，伯牙就将琴弦断绝，终身不再弹奏。这是以远处他方的美人为知音，认为虽有绿绮名琴，含愁欲奏，而曲调高雅，无人能够欣赏，只好作罢。　〔不知句〕是描绘美人的心情、行为，捉摸不定。　〔相思二句〕指极度怀念中产生的幻觉。“忽到”句是“疑是君忽到窗前”的倒文。

这篇诗写来一往情深，但这情却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作者自己的身世之感。“调高弦绝无知音”一句，透露了这个消息。卢仝是一个狂放古怪的人，作了许多狂放古怪的诗，但这位“山人”并没有将现实问题完全放在他的思想领域之外，从所选这两篇题材、风格迥然不同的诗中也可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