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陵 驿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金陵驿（yì）〕这是作者被俘押送燕京时经过金陵（今南京市）驿所作。驿，驿站，旧日出差或传递公文的人中途休息的地方。　〔草合句〕草合，长满了草。离宫，行宫，皇帝的临时住所。建炎元年（1127），高宗在南京（应天府，故治在今河南省商丘市南）即位。三年，曾到建康府（即金陵）小住。绍兴八年（1138），才定都临安。德祐元年（1275），元兵攻破金陵。这句是写在夕阳照射之下荒废的行宫，暗示政权的覆灭。　〔孤云〕作者自比。　〔山河二句〕“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是东晋初周的话，参见陆游《夜登千峰榭》注。原话说“山河之异”，是指沦陷了的北方与南方不同。这里是说现在南北都已沦陷，没有什么差别了。元，同原。《搜神后记》载：汉朝道士丁令威学道成仙，化为一鹤，回到故乡辽东，从空中下望，作诗道：“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犹是人民非。”这里是反用其意，认为土地虽为敌占，但人民并未全非，即民心并未全失。　〔满地二句〕上句暗用刘禹锡《西塞山怀古》中“金陵王气黯然收”及“故垒萧萧芦荻秋”意。下句暗用刘禹锡《乌衣巷》中“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意。刘诗前篇叹孙吴政权之灭亡，后篇叹王、谢高门之零落，都是金陵旧事。这里用以寄托对南宋倾覆的哀思。　〔路〕一本作“日”，误。　〔化作句〕带血啼鹃，屡见前注，这里也是自比。归，表示始终要忠于南方民族政权，死了变鸟，也要回到南边来。

这是文天祥被俘北上时路过金陵所作。诗中将自己的切身体验以及前朝和本朝在这座名城中所发生的兴亡事件、前人的咏叹，交织在一起，写得极其沉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