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　夜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

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

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除夜〕指元世祖至元十八年（1281）除夕。　〔乾坤二句〕乾坤，天地，即空间。落落，广大貌。岁月，即时间。堂堂，明显貌。这是感叹自己抵抗蒙古贵族侵略，保卫祖国的事业，遭到失败。山河虽然广大，时间却已消逝。　〔末路二句〕指自己不幸被俘，押送燕京（今北京市）过着囚徒生活。战斗则几惊风雨，囚居则饱受雪霜。称燕京为“穷边”（极远的边地），是就南宋辖区而言。　〔命随二句〕是说作者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随着一年的终结而结束，决心殉国，对世上一切都付之遗忘，再无留恋。　〔无复二句〕古代风俗，元旦日全家团聚，饮屠苏酒。这是说除夕一人独处囚房，只有孤灯相伴，连饮屠苏酒的梦也不会做了。夜未央，见曹丕《燕歌行》注。

文天祥是至元十九年冬十月在燕京柴市就义的，十八年除夕是他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如这篇诗中所表现的，他身处牢狱，面对死亡，既无所畏惧，也不抱幻想，既慷慨而又从容。这种高贵的精神状态，永远是鼓舞我们的力量。

文天祥，字宋瑞，一字履善，吉水（今江西省吉水县）人，生于端平三年（1236），死于至元十九年（1282）。文天祥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民族英雄。他将全部的生命献给了反对民族压迫、反抗侵略的正义事业。在不幸被俘后，敌人曾经用种种卑鄙手段来对他进行胁迫利诱，但文天祥铁一般的意志，毫不为之动摇，终于从容就义。他的战斗业绩和他写的战斗诗篇，都显示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崇高品德，是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