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兼水肿（肾性高血压脑病）

周某之子，年甫9岁，病全身浮肿十余天，头痛呕吐1天并抽风1次，于1982年12月8日入院。初病目窠微肿，小便不利，继之一身悉肿，经外院以“急性肾炎”治疗1周，病反增。昨起剧烈头痛，频繁呕吐，倦怠嗜睡，并突发抽搐1次而转来我院。入院时见全身浮肿，精神萎顿，但欲寐，时躁烦，呕吐痰涎，小便短少色褐，舌淡、苔白滑，脉沉弦。诊后片刻，病孩又呼头痛不已；顷诉目瞑无所见，旋又惊搐，窜视反引，昏不知人，口吐白沫，二便失禁，须臾惊止，止后复抽，阵搐半时许后昏然入睡。检查：血压170/120 mmHg；血红蛋白8 g/dl，白细胞计数24000/mm3，中性粒细胞78%，淋巴细胞22%；尿蛋白（++++），红细胞（++），白细胞（++），细胞管型（+）。西医诊断“急性肾小球肾炎并高血压脑病”，中医辨证属水肿、痉证。为邪壅经络、痰浊内闭、肝风内动之恶候，乃判曰：脏腑不足，风邪外袭；肺失宣降，水道不利；水风相搏，是为肺水，其本在肾，其末在肺；邪留不去，脏腑益虚；坎中阳微，土德不及；水气泛滥，阴霾肆逆；升逆降乱，浊害清虚；清浊相干，名曰乱气；乱于头中，则为厥逆；清窍失灵，则为黑矇；浊气犯上，头痛呕逆；湿滞痰阻，壅遏经坠；元神之府，阳气郁闭；厥阴风动，惊厥神迷；水湿为祸，变乱蜂起；救之之法，唯务祛湿。遂书一方：酒大黄9 g，熟附片9 g，吴茱萸6 g，黑白丑各6 g，生姜6 g，煎汤急进，送下牛黄丸1粒。甫进1剂，呕即止，神清，头痛大减，尿量大增，思进饮食，其势已挫，乃投予：麻黄9 g，生石膏15 g，桂枝6 g，茯苓9 g，白术9 g，猪苓9 g，泽泻9 g，服2剂，血压已降，头痛消失，水肿消退，继进上方，后5天，复查血常规已正常，仅尿蛋白（+），症已痊，给济生肾气丸方7剂，带药出院。

按语：《黄帝内经》云“三阴结谓之水”，又云“足太阳之筋……脊反折，项筋急”“足少阴之筋……主痫瘈及痉”。考膀胱足太阳之脉，其直者从巅入络脑；足少阴之筋，从脊内膂上至项，与足太阳之筋合。病在二经，湿壅经络，直犯入脑，脑为元神之府，清虚不可受邪，受邪则乱，正如经文所云“清浊相干，名曰乱气”（《灵枢·阴阳清浊》），“乱于头，则为厥逆”（《灵枢·五乱》）。以头为诸阳之会，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水湿伤阳，故为惊厥。《素问·至真要大论》曰“诸痉项强，皆属于湿”，此之谓也。水湿为祸已甚，当速去之。大黄功能推陈致新以降秽浊，戡定祸乱而安五脏，故称“将军”，擅“泄壅滞水气”（《日华子本草》），且“以酒引之，上至高巅”（《汤液本草》），能泄头中水湿，是以用之直折其势；配牵牛通利水道，使之归壑；以水为至阴之邪，唯火能化，是以用附子益火消阴，且与“将军” 同理阴阳，一寒一温，相得益彰；吴茱萸开郁化滞，用之以“主厥阴痰涎头痛”（《本草纲目》）；生姜温胃散水气，为呕家圣药；而牛黄丸（方见《幼科释谜》）擅“治小儿惊痫迷闷，抽掣涎潮”（沈金鳌），诸药共奏祛湿逐秽、温阳降浊、镇惊开窍之功，由是水患却而阴霾散，秽浊降而清阳展，离照当空，神明乃复。继之以越婢开鬼门，宣散湿郁；五苓洁净府，利水通阳，于是，水湿去而阳气复，水病愈而痉证已，诸恙咸安。《名医类案》中有一条云“小儿吐哯，欲作痫者，五苓散最妙”（《温病条辨·解儿难》），观此信然。〔张梅友.肾性高血压脑病[J].四川中医，1983（5）：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