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爱破邪论故事
大城西北二十余里,至婆罗门邑,旁有陷坑,秋夏淫滞,弥淹旬日,虽纳众流,而无积水。其旁又建小窣堵波。闻诸先志曰:昔者大慢婆罗门生身陷入地狱之处。昔此邑中,有婆罗门,生知博物,学冠时彦,内外典籍,究极幽微,历数玄文,若视诸掌,风范清高,令闻遐被。王甚珍敬,国人宗重。门人千数,味道钦风。每自言曰:“吾为世出,述圣导凡,先贤后哲,无与我比。彼大自在天、婆薮天、那罗延天、佛世尊者1,人皆风靡,祖述其道,莫不图形,竞修祗敬。我今德逾于彼,名擅于时,不有所异,其何以显?”遂用赤旃檀刻作大自在天、婆薮天、那罗延天、佛世尊等像,为座四足,凡有所至,负以自随。其慢傲也如此。时西印度有苾刍跋陁罗缕支。唐言贤爱。妙极因明,深穷异论,道风淳粹,戒香郁烈,少欲知足,无求于物,闻而叹曰:“惜哉!时无人矣。令彼愚夫,敢行凶德。”于是荷锡远游,来至此国,以其宿心,具白于王。王见弊服,心未之敬,然高其志,强为之礼。遂设论座,告婆罗门。婆罗门闻而笑曰:“彼何人斯,敢怀此志?”命其徒属,来就论场,数百千众,前后侍听。贤爱服弊故衣,敷草而坐。彼婆罗门踞所持座,非斥正法,敷述邪宗。苾刍清辩若流,循环往复,婆罗门久而谢屈。王乃谓曰:“久滥虚名,罔上惑众,先典有记,论负当戮。”欲以炉铁,令其坐上。婆罗门窘迫,乃归命求救。贤爱愍之,乃请王曰:“大王仁化远洽,颂声载途,当布慈育,勿行残酷,恕其不逮,唯所去就。”王令乘驴,巡告城邑。婆罗门耻其戮辱,发愤欧血。苾刍闻已,往慰之曰:“尔学苞内外,声闻遐迩,荣辱之事,进退当明。夫名者,何实乎?”婆罗门愤恚,深詈苾刍,谤毁大乘,轻蔑先圣。言声未静,地便拆裂,生身坠陷,遗迹斯在。
从都城向西北走二十多里,到达婆罗门邑,旁边有个陷坑,夏秋时节,阴雨连绵,持续常达十来天,虽然汇集各处水流,却没有积水。陷坑旁又建有小佛塔。听老年人讲:这是从前大慢婆罗门活活地陷入地狱的地方。从前这个镇子中,有一位婆罗门,生来便知识渊博,学问超越同辈人,佛教与外道的典籍,都深究其精微处,历法、术数与天文,都了如指掌,仪态风范高雅,美好名声远传。国王十分珍视尊敬,国人崇拜景仰,门人以千计数,传播他的学说,钦佩他的风度。他则每每自己说:“我是多少世代才产生的人物,传述圣贤之学,引导世俗之人。先贤和后世哲人,没有可和我相比的。那大自在天、婆薮天、那罗延天、佛陀世尊,人们都佩服倾倒,遵循他们的理论,无不描绘他们的相貌,竞相崇敬他们。我现在德行超过了他们,名声高于一世,如没有不同之处,怎么可以显现出来?”就用红色檀木雕刻大自在天、婆薮天、那罗延天、佛陀世尊的像,作座位的四个脚,凡是到哪里去,都搬上跟着自己。他就是如此地傲慢。当时西印度有位比丘叫跋陁罗缕支,(唐朝语言称贤爱。)精通因明之学,深入研究外道理论,道德风范纯朴完美,戒行如香花般郁烈,欲念少,知道满足,不求于人,听到这些事后叹息说:“可惜啊,当代没有人才!让那个愚蠢的人,竟敢如此放肆。”于是拄着锡杖远游,来到这个国家,把他的心愿,都报告给国王。国王见他穿着破旧的衣服,心中不尊敬,但佩服他的志向,还是勉强给予礼遇。便设置论坛,告诉婆罗门。婆罗门听说后笑着说:“他是什么人,竟敢怀有这种志向?”命令自己的门人,来到辩论地,成百上千的人,前后侍奉听讲。贤爱穿着破烂的旧衣服,铺着草坐下。那位婆罗门蹲在所带的座位上,诋毁佛法,叙述邪说。比丘清朗的辩论如行云流水,循环往复,婆罗门辩了许久,只好认输。国王就对他说:“你久得虚名,欺骗君上,迷惑众人,前代法典有规定,辩论失败当杀头!”就要烧红炉铁,让他坐在上面。婆罗门窘迫之下,就归附比丘,请求救助。贤爱可怜他,就对国王说:“大王仁德教化远布,颂扬的声音遍于道路,应当再布慈爱,不要残酷杀戮,宽恕他的错误,任他去留随意。”国王下令婆罗门骑着驴子,把事情遍告城乡。婆罗门羞愧自己受到这样的耻辱,气得吐血。比丘听说后,前去安慰他说:“你的学问包含内外,声名传遍远近各地,荣辱的事情,如何进退应当弄明白。名声这东西,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婆罗门愤怒怨恨,辱骂比丘,诽谤大乘佛教,轻蔑前代圣人。话音未落,大地就裂开了,活活地坠落下去,遗迹就在这里。
自此西南入海交,西北行二千四五百里,至阿吒厘国。南印度境。
从这里向西南进入海湾,再向西北行走二千四五百里,到达阿吒厘国。(在南印度境内。)
注释 1婆薮天:婆罗门教的主神之一,为其保护神。此神通常称毗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