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驮多城伽蓝1

昏驮多城，国之都也。中有伽蓝，此国先王之所建立，疏崖奠谷，式建堂宇。此国之先，未被佛教，但事邪神，数百年前，肇弘法化。初，此国王爱子婴疾，徒究医术，有加无瘳。王乃躬往天祠，礼请求救。时彼祠主为神下语：“必当痊复，良无他虑。”王闻喜慰，回驾而归。路逢沙门，容止可观，骇其形服，问所从至。此沙门者，已证圣果，欲弘佛法，故此仪形。而报王曰：“我，如来弟子，所谓苾刍也。”王既忧心，即先问曰：“我子婴疾，生死未分。”沙门曰：“王先灵可起，爱子难济。”王曰：“天神谓其不死，沙门言其当终，诡俗之人，言何可信？”迟至宫中，爱子已死。匿不发丧，更问神主，犹曰：“不死，疹疾当瘳。”王便发怒，缚神主而数曰：“汝曹群居长恶，妄行威福。我子已死，尚云当瘳，此而谬惑，孰不可忍？宜戮神主，殄灭灵庙。”于是杀神主，除神像，投缚刍河。回驾而还，又遇沙门，见而敬悦，稽首谢曰：“曩无明导，伫足邪途，浇弊虽久，沿革在兹。愿能垂顾，降临居室。”沙门受请，随至中宫。葬子既已，谓沙门曰：“人世纠纷，生死流转，我子婴疾，问其去留，神而妄言，当必痊差。先承指告，果无虚说。斯则其法可奉，唯垂哀愍，导此迷徒。”遂请沙门揆度伽蓝，依其规矩，而便建立。自尔之后，佛教方隆。故伽蓝中精舍，为罗汉建也。

昏驮多城是帝国的都城。城中有一所寺院，是这个国家先代君王所建造的，在开凿山崖填平深谷后，建起了殿堂屋宇。这个国家在早先没有传播佛教，只是敬奉邪神，直到几百年前才开始弘扬佛法。当初，这个国家的君王的爱子患病，多方寻求疗疾之术，病情有增无减。国王于是亲自前往天祠，恭敬地祈求救助。这时祠主代替天神传下话：“你的儿了定会痊愈，实在不必有什么忧虑。”国王听说后欢喜宽慰，起驾回宫。路上遇到沙门，容貌动人，国王惊讶他的形貌、服饰，问他从哪里来。这位沙门，已经证得了圣果，想要弘扬佛法，所以显示出这种仪表形貌。他回答国王说：“我是如来的弟子，所谓比丘是也。”国王心中忧虑，就先问道：“我的儿子患病，生死未见分晓。”沙门说：“大王先人的灵魂尚可唤起，爱子的病却难挽救了。”国王说：“天神说他不会死，沙门说他命该绝，这种诓骗俗人的人，说的话怎可相信呢？”国王从容地回到宫中，爱子已经死去。国王秘不发丧，再询问神主，对方还回答说：“不会死，疾病定会痊愈。”国王于是发怒，绑住神主而斥责他说：“你们聚集在一起，助长邪恶，作威作福。我的儿子已经死了，还说会痊愈。这样的欺诈迷惑如果能容忍，还有什么不能容忍？应该处死神主，毁掉灵庙。”于是杀死神主，拆除神像，投到缚刍河中。他返回宫中时，又遇到沙门，见面后充满敬慕喜悦之情，叩首道歉说：“往日没有贤明人士的指导，在邪路上徘徊，这种流弊虽然已久，但现在可以革除。希望您眷顾，光临我的居室。”沙门接受邀请，随国王到了宫中。国王安葬儿子后，对沙门说：“人世间纠纷不断，生死流转不息。我的儿子患病，询问他的生死，天神妄言，说他必定痊愈。先前承蒙您的指教，果然不错。这说明佛法可以遵奉，希望得到您的哀怜，引导迷途中的人。”于是请沙门规划寺院，根据他的设计，就动工建造起来。从此以后，佛教才兴盛起来。所以寺院中有一所精舍，是为这位罗汉建造的。

伽蓝大精舍中有石佛像，像上悬金铜圆盖，众宝庄严。人有旋绕，盖亦随转，人止盖止，莫测灵鉴。闻诸耆旧曰：或云圣人愿力所持，或谓机关秘术所致。观其堂宇，石壁坚峻；考厥众议，莫知实录。

寺院大精舍中有一座石佛像，像上悬挂着金铜制成的圆盖，用各种珍宝装饰。人们围绕佛像旋转，圆盖也旋转，人停圆盖也停，灵验神妙莫测。听老年人讲：有人说是圣人的愿力所导致，有人说是巧妙的机关秘术所引发。观察精舍的殿堂屋宇，石壁坚固；考察众人的议论，不知哪种说法属实。

逾此国大山北，至尸弃尼国。

翻越这个国家的大山向北行走，到达尸弃尼国。

注释　1昏驮多城：城名，在今阿富汗瓦罕地区的汗杜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