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马知县考满序

（原文）滁属邑全椒知县崇德马继祖当考绩赴天官，①邑庠教谕李茂、训导王荣来谒，②曰：“马君为治，有古循良风，民爱之不忍舍去，得明府一言，③实父老之心，茂等愿也。”

予惟驺虞虎兕均兽也，④而人独爱驺虞而不爱虎兕者，岂以其善恶之不同哉。假使虎兕有驺虞之仁、无戕物之心，⑤乌知人之不以爱驺虞者，⑥而为虎兕之爱哉。贤不肖均人也，⑦贤者人恒爱之，不肖者人恒恶之，使不肖者苟能心贤者之心、⑧迹贤者之迹，⑨则人亦爱之犹贤者矣。

予尝求古之名循良者，⑩不惟当时之人爱之，后世之人犹仰之不忘，以其贤也。今继祖之治全椒有岂弟之德，无苛刻之政，善者与之，不善者导而诱之，故人罔弗心醉悦服而爱之，不啻如子弟之于父兄，贤而何？视彼如狼牧羊者，殆霄壤不侔。是宜治之有效，而致人爱之之深也。

兹行书最，显擢可期，将见爱之者益众，又不特一邑之人而已。夫乐道人善者，乃予之心，矧有茂等之请，因书此以慰邑人之思，且致予期待之意。

注释：①崇德——县名，在浙江桐乡县境。考绩，古代官员以三年为一届，任满上京接受政绩审查，以定升降去留。天官，此处指吏部。②邑庠（祥xiáng）——乡学。教谕，乡学中第一把手。训导，教官，协助教谕讲课。③明府——贤明的知府，这是对太守的敬称。④驺（周zhōu）虞——古代传说中一种不踏生草不吃生肉，形象似鹿的仁兽，见第4篇。虎兕（字zì）——虎与犀牛。两种猛动物。⑤——残害。⑥乌——怎，岂。⑦贤不肖——德才兼备为贤，无才缺德为不肖。⑧使——假如；苟能，如果能够。心贤者之心，前一个“心”作羡慕解。⑨迹贤者之迹——前一个“迹”作追随解。⑩求——探讨，研究。循良，遵纪守法。岂弟——同“恺悌”。平易近人。恺（凯kǎi）悌（替tì粤音弟）。苛刻——繁琐刻薄，过于严厉。善者与之——善良的人就和他交往。罔（网wǎng）弗（拂fú ）——无不。不啻（叱chì粤音次）——无异于。殆霄壤不侔——差不多是天地之别。殆，差不多。霄壤，天空与地面；不侔（mèo），不同，差别。书最——考核评为优等。夫（音扶）——放在句首，表示发议论。矧（审shěn粤音诊）——况且。

（译文）滁州郡下属全椒县知县浙江崇德县的马继祖正当考察政绩赶赴吏部，县学校教谕李茂、训导王荣前来拜访，说：“马君当县令，有古时候循良官吏的风范，民众爱他不肯让他离去，希望得到太守一句话留下来，这实在是父老们的心意，也是李茂等人的心愿呀。”

我想驺虞虎兕都是兽类呀，而人们单喜爱驺虞而不喜欢虎兕，其中是因为它们善恶的不同吧。假使虎兕有驺虞的仁义、而无害人之心，怎知道人们不会以爱驺虞的心，去爱虎兕呢。贤与不肖都是人呀，贤的人、人经常喜爱他，不肖的人、人经常厌恶他，假使不肖的人有羡慕贤人的心、追随贤人的行为，那么人亦会喜爱他就好像喜爱贤人了。

我曾经研究过古时候循良的人，不但是当时的人爱他，后世的人还是仰慕他不会忘记，因为他贤德啊。如今马继祖治理全椒有平易近人的品德，没有强人所难的政策，好的顺从他、不善的诱导他，因此人们无不心悦诚服而喜爱他，就好像子弟对于父兄，这不就是标准的贤人么，比起好像狼牧羊那样的县令，简直天壤之别了。这是该他治理有成效，而致人们爱他爱得深厚呀。

这次考察政绩书写最优，显著的提拔可以期望，将见到喜爱他的人更加众多，又不但是一县的人而已。喜欢说别人优点，那是我的爱好，况且有李茂等人的请求，因此写此序言以来安慰全椒县人的思念，而且致以我期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