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州卫汪指挥文（永乐八年九月）

（原文）人之有生则必有死，顾能生有功于时，死垂名于后者，虽死犹不死也。公陇西阀阅，①世笃忠贞，结九重之知，②驰四方之誉者，固非一世矣。矧公所禀之纯，③盎然春和，粹然玉温，表里如一，诚意肫肫，④孝友子谅，⑤人无闲言。盖其得于天者厚，亦其薰染于家庭者深。故施诸政事，恩威并著，无忝前人，此其有声于时，而予所深敬爱也。

初，予来滁，一见如平生欢，虽所司之职不同，而相与之情特厚，或诗酒之徜徉，⑥或政事之讲究。气味相投，孰出其右。⑦去年之夏，朝廷下诏征师，公即踊跃自奋，深践虏庭，期剪丑类，以报国恩。日月几何，讣音遽至，⑧缙绅士庶，⑨莫不哀伤，矧予相处有年，辱知最厚，⑩痛悼之私当何如耶。

呜呼痛哉，公享有寿年，不谓之夭矣。殁于王事，可谓得其所矣。有子承家，可谓有后矣。求如公者，又岂多得耶。维兹辰良，灵车在道，薄奠一觞，以寓情素，公其不昧，尚鉴微诚，尚飨。

注释：①汪公——指汪伯升，详1494篇。陇西，甘肃县名，明朝属巩昌府。阀阅，泛指贵族。②九重——帝王自称天子，居九重天之上。故九重引申为朝廷或帝王。③矧（审shěn粤音诊）——况且。④肫肫（谆zhūn粤音津）——恳切。⑤孝友——对父母兄弟情深；子谅，善良。⑥诗酒之徜（音常）徉（音羊）——流连诗酒，即诗酒应酬中很享受。⑦孰出其右——谁更超得过他？右，在前。汉字无论竖排或横排都从右写向左，所以右居前。⑧讣音——死讯；遽（巨jù）至，突然到来。⑨）缙绅——详685篇注③。⑩辱——谦词，犹如说承蒙。维兹辰良——维字发语词，无义。兹，这个；辰良，时世太平。串译为：在这个时世太平的日子里。

（译文）人既然有生，就必然有死，以能够生时有功于当代，死而垂名于后世，虽然死犹如没有死呀。汪公是甘肃陇西的功勋世家，世守忠正，得皇上赏识，传扬四方的声誉，肯定并非一世的了。况且汪公天性善良，对人的感染力让人如坐春风，人品温和如玉，表里如一，真心实意，对父母兄弟一片深情，人们没有闲话。由于天赋高，亦是家庭教育严吧，因此他执政，恩威效果都好，无愧于前人，这是他有声誉于当时，而且是我深深敬爱的呀。

当初，我来到滁州时，与他一见如故，虽然职务不同，而交往之情特别深厚，或诗酒相酬，或对于政事的讲究，气味相投，没有能够超过他的。去年的夏天，朝廷下达诏命征集部队，汪公踊跃自告奋勇，深闯敌营，希望剪除敌寇，以报国恩。时光那有多久呀，死讯突然而来，士大夫与庶民，无不悲伤。况且我与他相处已有多年，相知最深，痛念的私情该多深啊。

唉，好痛心啊，汪公享有寿龄，不能说他是夭折了，死于君王的事，可以说是死得其所了。有儿子继承家业，可以说是后继有人了。要找像汪公这样的人，又岂可多得呢。当此盛世，灵车在路旁，微薄祭奠的酒一杯，用来寄托我真情，汪公英灵有知，还望鉴察我一点的诚意，希望英灵前来享用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