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南海卫指挥使韦公墓碑铭①

1401 故南海卫指挥使韦公墓碑铭

(原文)公讳贤、字思齐,姓韦氏,世为凤阳临淮人。曾祖讳肆,赠昭勇将军,妣王氏赠淑人,祖讳德成,终左副元帅,追赠京兆郡侯,妣严氏赠京兆郡夫人,父讳善,累官至昭勇将军都指挥佥事,妣李氏,崇山侯李公之女封淑人。

当元之季,群雄蜂起,郡侯为万户,从太祖高皇帝渡江,岁丙申以功升右副元帅,征宣州殁于阵,时昭勇在遗腹,及诞,命育于内府,未冠,除金吾左卫指挥佥事,授世袭诰命阶宣武将军,时洪武五年也。后晋王之国,以勋旧子弟选调太原中护卫,img后升本卫指挥使,进阶昭勇将军。三十五年,img太宗皇帝即位之初,img升中都留守司副留守,img永乐六年调交阯都司都指挥佥事,img七年以寿终。

八年冬十月,公以嗣子袭除交州右卫世袭指挥使。宣德三年四月,奉敕回还。是年冬十一月,调广东都司南海卫。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终于官。img距所生洪武癸亥正月二十九日,img得年五十。葬东邑黄旗峰之原壬向。娶李氏淑人,子男五:长俊、次杰、次俭、次佺、又次信。女一,适士人某。孙男一,孙女四。俊嗜学有才略,今年九月袭职回至南京,出东莞儒学教官王志浩所为事状,请为墓道之碑。予素知公者,义不可辞。

洪惟国朝开创之初,一时心膂股肱之臣,img无间疏戚,悉肩一心,img佐兴大业,功铭太常,img庆流后裔,若公家亦其一也。自元帅公以忠谨受知太祖,及总戎于宣,摧锋破阵,所向无前,大功垂成,殁于王事。讣闻,上为之震悼,厚恤其家,特加赐裱,img于是有京兆郡侯之赠。逮昭勇职居金吾,img小心敬慎,材武过人,逮迁护卫,勤于翊卫,睿眷殊深,img后留守中都,移镇交阯,恩敷威行,军民辑睦有古良将风。

公为胤子,img伟器夙成,特为昭勇钟爱,延师教之,儒书武经,靡弗通晓。性复俭约,不事华靡,逮承辉袭宠。初守交州,继迁南海。政尚宽厚,廉洁自持,所至军民德之,盖由平昔好学秉礼,其承天宠,召民和也,固宜。至于事父母以孝,待诸弟以义,处寅宷以重,img教子女严而有恩,驭裨教军士宽而不纵。img以故戎政修举,家法整齐,声名昭著,盖有贵戚世臣家遗范,若其先世,遭遇之盛、勋业之隆,则具于国史,天下之所共知。因述公德政之美,以劝后人,复系以铭,铭曰:

繄公之先,img茂建戎绩。勋铭旂常,img名著史籍。

桓桓元帅,img为时虎臣。总戎宣城,遽殒厥身。

讣音之闻,当宁震悼。img恤典载加,img追侯京兆。

昭勇寻诞,命育内庭。后历藩阃,img克笃忠贞。

久居仕途,终始一节。以寿令终,卓有余烈。

积庆储祉,公实承之。夙闻庭训,礼义是持。

荐沐恩荣,两居戎卫。美誉昭彰,光于先世。

眷兹南海,政务实繁。自公之来,军民靖安。

八方溪公,img载膺阃寄。胡不憖遗,img奄然长逝。

缙绅士庶,img莫不衋然。img旗峰之原,是为新阡。img

乐石有铭,img用著厥美。庶几方来,img知其攸始。

注释:①南海卫——南海,郡名,郡治在番禺。即今广州市。卫,详564篇注①。指挥使,卫的指挥官。②淑人——封建王朝命妇的封号,文官正、从三品祖母、母、妻封淑人。③累官——指本身一级级升官至最高的官位。都指挥佥事,是都指挥的属员。处理司中事务。④郡侯为万户——郡侯是韦贤的祖父韦德成在宣州阵亡之后朝廷追赠的封号,韦德成在元朝末年的身份是万户(管理一万人以下的武官)。⑤太祖高皇帝——指朱元璋。⑥宣州——府治在今安徽宣城县。“征宣州殁于阵”,其时是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丙申)。⑦时昭勇——指韦贤的父亲韦善。遗腹,父死时他还在娘亲腹中。⑧内府——官名,掌管皇室的仓库。⑨未冠——古人以二十岁行加冠礼,未冠即未到二十岁。⑩金吾左卫——金吾即京师治安的长官。吾,防御。执掌金吾防御不测叫执金吾。城东设左卫,城西设右卫。img太原中护卫——太原在山西省,太原城东西南北中皆有卫所,以中卫所最受宠用。img三十五年——洪武只有三十一年,明成祖最忌讳提其侄朱允炆执政的建文四年,故将建文四年称为洪武三十五年(1402)img太宗皇帝——即明成祖朱棣(永乐元年1403年登基)。img中都——朱元璋的出生地凤阳。留守司,帝王不在皇宫时权力最高指挥机构。副留守,留守(官名)的助手。img交阯——在如今的越南。img七年以寿终——宣德七年(1432)。img洪武癸亥——洪武十六年(1383)。img心膂股肱——心腹手足。比喻贴心与得力。img悉肩一心——并肩齐心。img太常——旗名,上画有日月,建功之人名字记在旗上。img赐裱——似宜作“赐表”,赐指封赠,表指旌表。img昭勇——指韦贤的父亲韦善。img睿眷——睿,通达,明智。《书·洪范》:“思曰睿……睿作圣。”故后人将“睿”当作“圣”字用。“睿眷”即“圣眷”,帝王的关照。img胤子——儿子。img寅宷——同事,同僚。img裨教——似宜作“裨校”,副官。img繄(医yī)——古文语助词,无义。img旂常——旗名,王用太常记功,诸侯用旂常记功。img桓桓——威武的样子。img当宁(柱zhù)——指帝王。宁,古代宫室屏门之间,帝王站在此处接见诸侯。img恤典——朝廷为安抚为国捐躯者的亲属颁布的待遇。img藩阃——都指挥使,与布政使、按察使作为地方行省三巨头,都指挥使掌军政。img傒公——即高傒, (?一前637)姜姓,高氏,名傒,字敬仲(一说是谥号),春秋齐国世臣,在卿大夫中声望最高,公元前686年,公孙无知等作乱,杀齐襄公自立,高傒等用计诛除乱党,并拥立公子小白为齐桓公。因封地在卢(山东省济南市长清区西南),故高氏又有旁支为卢氏。自号“白兔先生”。img胡不憖遗——为什么不留下这遗老呢?憖(印yìn),甘心。img缙绅——详685篇注③。 img衋(细xì粤音色)——悲痛。此字由聿、百、百、皿四字组成。img新阡——新坟。阡,原义过道,新阡,新墓道,引申义为新坟。img乐石——原义是可作磬的石,此处泛指碑石。img庶几——大概,希望;方来,正在来,即未来。

(译文)公名贤、字思齐(暗用“见贤思齐”成语:见到贤人想向他学习),姓韦氏,世代是安徽凤阳临淮人。曾祖父名叫肆,朝廷赠昭勇将军,曾祖母王氏赠淑人,祖父名叫德成,死于左副元帅职务,追赠京兆郡侯,祖母严氏赠京兆郡夫人。父名叫善,累计官至昭勇将军都指挥佥事,母李氏,崇山侯李公之女,封淑人。

当元朝晚年,群雄蜂涌而起,郡侯为万户,跟从太祖高皇帝渡江。岁丙申(1356)以功劳升为右副元帅,征安徽宣州时死于阵前。这时昭勇韦善是遗腹子,到出世,命令养育在宫中内府。未到二十岁,授予金吾左卫指挥佥事,封为世袭诰命进级为宣武将军,当时是洪武五年(1372)呀。后来晋王之国,以勋日子弟选调到山西太原中护卫,后来升任本卫指挥使,进阶宣武将军。洪武三十五年(1407),太宗登位初期,升中都留守司副留守。永乐六年(1408),调交阯都司都指挥佥事。永乐七年逝世。

永乐八年冬十月,韦公以儿子的身份接任交州右卫世袭指挥使。宣德三年(1428)四月,奉旨回来,这年冬十月,调任广东都司南海卫。宣德七年(1432)十一月二十三日死于官任上。距生于洪武癸亥(1383)正月二十九日,享年五十岁。葬于东莞黄旗山壬向高地上,娶李氏淑人,生男五个:长子韦俊、次子韦杰、次子韦俭、次子韦佺、又次子韦信。生女一个,嫁士人某。男孙一个,女孙四个。韦俊好学有才略,今年九月袭职回南京,拿出东莞儒学教官王志浩所写的事状,请求我作墓道的碑文。我向来知道韦公的事,义不可辞。

国朝开创的初期,一时上下之臣,无论亲疏,都同心合力,成就大业,为国建功,福子荫孙,像韦公家亦是其中之一呀。自祖父元帅公以忠诚敬业被太祖高皇帝赏识,以及总领军事于宣州,冲锋破敌,所向无前,大功垂成,死于王事。听闻讣告,皇上为之震惊哀悼,厚恤他家,特别加以赏赐表彰,于是有京兆郡侯的追赠。到父亲昭勇职居执金吾,小心恭敬谨慎,才能武艺过人。后调迁护卫,勤于职守,深受皇恩。后来留守中都,转移到镇守交阯,恩威并施,军民和睦,有古代良将的风范。

韦公作为嗣子,大器早成,特为被父亲昭勇公钟爱。请师傅教他儒书武经,无不通晓,性情又勤俭简约,不喜欢奢华,再承天宠。初守交州,继而调迁南海,执政宽厚,自持廉洁,所到之处军民感激他的恩德,那是由于平时好学秉承礼教,他沐皇恩,得人和,那是应该的。至于服侍父母以孝道,对待几个弟弟以仁义,相处同事以尊重,教育子女严肃而有恩,驾驭将士宽容而不放纵。所以军政得当,家法整齐,口碑甚好,那是有贵戚世臣遗风。如他的先祖,礼遇之盛、勋业之隆,都写入国史,天下人所共知,因讲述韦公德政的美好,以此激励后人,又加上一篇铭,铭说:

韦公先祖领军功,军旗青史受尊崇。传下麟儿为虎将,威风八面作元戎。

挥师大战宣城日,为国捐躯以尽忠。噩耗传来皇悲痛,侯称京兆作追封。

遗腹有儿出生后,皇恩命育在深宫。后任边疆大元帅,丹心可比日东红。

进阶昭勇将军久,秉承礼教似初衷。玉堂已享南山寿,更留伟业庆无穷。

韦公先祖德庆广,韦公后步接前踪。早受父亲之教导,满门忠烈好门风。

两沐恩荣作州卫,口碑足以光其宗。回头再说南海卫,政务繁忙不轻松。

自公下马来南海(广州),军整民安大不同。人作高溪来比拟,一方柱石独擎空。

老天何不留遗老,一朝长逝失音容。百姓缙绅闻噩耗,谁不伤神泪染胸。

新坟建立于何处,城南不远叫旗峰(黄旗山)。碑石有辞颂公德,希望儿孙知所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