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君德祥哀辞

2025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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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5　余君德祥哀辞

（原文）予友余君德祥，永乐初，授吏科给事中有声，①车驾巡幸北京，②预扈从之列，③永乐十年春，升本科左给事中，④未几，改授兵马指挥，弭节德州，⑤无何，以疾终于官舍，实十二年秋九月某日也。⑥

於戏，⑦痛哉！去年秋，⑧予校文北京，⑨适会于德州，时其闻母夫人之讣，哀毁骨立，予虽再三宽譬，观其哀戚之怀，无暂时释，竟以是致疾。后予回，亟往视之，其病已剧，岂意遽至此耶。⑩

德祥自幼慨然慕古人所为，又能学其文章，致身近侍，似亦少偿其志，使天假以年，则其成就当何如哉？夫人幼而学，壮或不及行，既行又且死，不及究其所学。此予于德祥所以言之未已，而悲辄随之也，故为辞以哀之。辞曰：

繄神娲立极兮，鳌断其趺。维阴阳之动静兮，或翕或嘘。人受是气以肖形兮，仁义与俱。彼修短之不齐兮，孰干其枢。嗟君之生兮，恂美且都。追遐轨于往哲兮，味淳胾于遗书。既蜚英于艺苑兮，寻发轫于云衢。流声光于天朝兮，期古人以为徒。矢委身以报国兮，致吾君于唐虞。庶中心之无愧兮，惟忠荩之是图。曾所施之未究兮，遽溘然而云殂。譬冥鸿奋迅而高举兮，偶折翼于太虚。骐骥驰骋而苶云兮，倏蹶足于坦途。炯天星之易曙兮，感寒暑之已徂。我摛我文兮，而愧辞之芜。睠言往昔兮，中心郁而不舒。瞻云山之寥邈兮，每临风而增吁。

注释：①吏科——明朝的政治体制分监察与施政两大部分。监察机构称都察院，都察院隶属于帝王直接领导，下设六个科，即吏、户、礼、兵、刑、工。施政机构分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六科对应监察六部的施政效果。给事中，详107篇注①。②车驾巡幸北京——明成祖于建文四年（1402）从侄儿朱允炆手中夺得了政权，次年即永乐元年登上帝位，永乐十九年（1421）正月初一才将帝都迁到北京。此文写于永乐十一年（1413），此时帝都在南京，故到北京称“巡幸”。③扈从——随帝王身边保驾。④本科——指吏科，左给事中，比右给事中稍大。显然注①的给事中为右给事中。⑤弭（米nmǐ粤音米或美，莞音眉）节——奏圣旨出行而居留叫弭节。节，奏皇命的身份象征。德州，在山东省。⑥十二年——1414年。⑦於戏——於同“呜”，戏同“呼”，呜呼，感叹声。⑧去年秋——永乐十一年（1413），查《陈琏行状》，“永乐十二年为顺天府（北京）乡试同考官。”由此证实前文注⑥之“十二年”应是十三年，才与《陈琏行状》吻合。⑨校文——指作乡试同考官，从举子的墨卷中挑选优秀的试卷。⑩遽（巨jù）——突然。夫（胡hú）——放在句首，表示发议论。繄（医yī）——古文语助词，无义。神娲（娃wá粤音窝），指娲皇，神话中的女神，能造天地万物，立极，支撑起天地的四个角。趺（呼hū）——原义足背，此处指足。（歙（西xī粤音泣，莞音邑）——收敛，合，吁，吐放。以肖形兮——因此成为人类。肖形，形象似其父母。兮，古文语气词，相当于白话的啊、呀之类。孰干其枢——谁主宰他的关键？恂（询粤音荀，莞音信）美且都——厚道而帅气。追遐轨于往哲——追随先贤的足迹。（淳胾（自zì）——品味精华。胾，大块的肉；淳胾，清香的肉块，引申为精华。遗书，指经典，因为经典是古人传留下来的。蜚英于艺苑——在文坛中大显身手。发轫——将隔止车轮前进的三角木移开，表示事业的开端。云衢，天阶，比喻政府上层机构。矢——发誓；委身以报国，以身许国。唐虞——古代史称陶唐氏（尧）与有虞氏（舜），皆以揖让有天下，故以唐虞时为太平盛世。忠荩（尽jì粤音准）——精忠。极度忠心。溘（克kè粤音合）——忽然。殂（徂cú粤音曹）逝世。奋迅——努力向上。太虚——太空。苶云——版本有误，当是“籋”（niè）通“蹑”，踩，蹑云，踏云。蹶（厥jué）——跌倒。炯天星——明星。徂（殂cú粤音曹）逝，去。摛（痴chī）——构思。芜——粗俗，“华美”的反义词，此处是谦词。睠言——睠同“眷”，回顾。言，古文语助词，无义。寥邈——遥远。此句“云山”暗指余君的坟墓（远在天边，难以祭奠，故下文临风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