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雪巢梁处士直可墓志铭
(原文)处士讳栋,字直可,姓梁氏,号雪巢,世为东莞人。大父伯英,隐德弗耀,父彦叟,俊朗不羁。洪武初,辟广东宪椽,①有才諝,②著冰蘖声。③处士在髫龄,④宪椽公没,⑤鞠于母郑氏,自幼娟好静秀,逮长,事母以孝谨称,处弟恕同友爱尤笃,⑥嫁女弟于礼适宜,⑦侃侃自将,⑧刮劘浮靡之习,⑨而敦诗礼之教,且重知人情、达世务,处乡党曲尽礼义,虽后生孺子,莫不得其欢心。
永乐初,与邑士秦壬秀等,议建养正斋,延师训迪子弟,今儒风翕然以振者,⑩实有力焉。平生嗜学不倦,好古博雅而富才识,素有奇志,人方以远大期之,未获见用于世,一旦无疾而逝,缙绅士友,莫不惋惜之。
岁乙巳八月二十一生,终永乐十三年八月十九日也,得年五十有一,是年十二月,葬白泥坑之原,以其迫迩人家,改葬望汉岭。娶孺人邓氏,
有淑德,子男三:长玉,字孟温,嗜学问、敦礼义,克承其家;次鼎与珉,俱后处士终。女二,长适怀远教谕任光,次适丰城教谕庄恭子润;孙男三:宽、平、田,孙女四,俱适士族;邓孺人,洪武庚戌十月二十九日生,正统乙丑八月二十四日终,寿七十有六,是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与处士合竁。
孟温痛惟处士既葬有年,宰木将拱,而墓石未有刻辞,惧潜德弗昭于世,以南康太守同邑翟君溥福所为状来征铭,予昔与处士友最善,而重孟温之请,遂为之铭。曰:
吁嗟处士兮德性孔淳,笃于孝友兮学识超群。
接人谦和兮盎然犹春,嗜义若渴兮誉流缙绅。
抱道弗售兮终于隐沦,积而弗施兮庆延后人。
望汉之岭兮有崇其坟,最以铭兮百世有闻。
注释:①宪椽——版本有误,应作“宪掾”(愿yuàn),按察使属员。②才諝(须xū),才智。③冰蘖声——冰喻其寒,蘖喻其苦,比喻刻苦。蘖,即黄蘖,乔木,高数丈,叶似吴茱萸,经冬不凋。皮外白内黄,与根入药,味苦。④髫(条tiáo)龄——少年。古人到二十岁才行加冠礼,之前头发下垂,故称髫龄。⑤宪椽——当作“宪掾”(愿yuàn)。⑥处弟恕同——与同胞兄弟与庶母(姨娘)所生的兄弟一样。“恕”同“庶”,“恕同”即“庶同”。友爱尤笃,关爱更深。⑦女弟一妹妹。⑧侃侃自将——和乐自得。⑨刮劘浮靡——清除浮华。⑩翕(吸xī粤音泣,莞音邑)然以振——普遍兴盛。缙绅——详685篇注③。
岁乙巳——元至正二十五年(1365)孺人——妻的通称。
合竁(脆cuì)——合葬。
南康——江西南康古称“南野”,秦、汉名“南埜”,三国时因“地接岭南,人安物阜”而得名南安县,晋太康元年(公元280)始置南康县。1995年3月经国务院批准撤县设市。
盎(àng粤音昂字阴去声,莞音昂)然——盛大的样子。
抱道弗售——带着推行孔孟之道的理想去做官,却实现不了。隐沦,隐居。
(译文)梁处士名叫栋,字直可,号雪巢,世代是东莞人。祖父梁伯英,有道德没功名,父亲梁彦叟,性情豪爽敢作敢为。洪武初年,被征召作广东路佥都御史的属员,有才智,以廉洁刻苦扬名。处士在幼年的时候,作按察使属员的父亲逝世,靠母亲郑氏抚养,处士自小容貌秀美,性情柔和,到长大,服事母亲以孝顺周到出了名,对庶出弟弟友爱有加,嫁妹于礼适宜。为人温和自重,不好奢华,而热衷于儒家礼教,而且知人情、通世务,处理乡间人际关系尽仁尽义,虽是后生小子儒家学士,对他无不心悦诚服的。
永乐初年,与县里秀士秦壬秀等人,议论建造养正斋,延请教师训导子弟,如今儒家风气盛况空前,实有他的功劳啊。平生好学不倦,好古博雅而富有才能,向来有远大抱负,人们才以此期望他,未曾见他进入官场,一日无病而死,士大夫与朋友,无不惋惜他。
乙巳(1365)年八月二十一生,死于永乐十三年(1415)八月十九日呀,得年五十一岁,这年十二月,葬在白泥坑的高地上,因为他的坟墓迫近人家,改葬望汉岭。娶孺人邓氏,有贤淑德行,儿子三个:长子梁玉,字孟温,好学问,热衷礼义,能够继承他的家业;次子梁鼎与梁珉,都在处士之后而死。女儿两个:长女嫁怀远县教谕任光,次女嫁丰城教谕庄恭的儿子庄润;男孙三个:梁宽、梁平、梁田,孙女四人,都嫁给士族;邓孺人,洪武庚戌(1370)年十月二十九日生,正统乙丑(1445)年八月二十四日死,寿龄七十六岁,这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与处士合葬。梁孟温痛惜处士葬了几年,墓道左右的树木将要枝条交接,而墓石未有刻辞,恐怕处士不为人知的美德不能昭示于世,以南康太守同县的翟溥福所写的履历来征求铭文,我昔日与处士交情最好,而尊重梁孟温的请求,于是为他作铭文。说:
感叹处士,德似玉纯。热衷孝义,学识超群。
待人谦和,热情如春。积极公益,驰誉乡亲。
怀才不遇,隐迹荒津。壮志未酬,福及后人。
望汉岭上,高起君坟。美德见碑,百世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