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先师学圃黄先生文
(原文)维永乐十年五月既望,门生中顺大夫、掌滁州事、直隶扬州府知府陈琏谨遣弟班,①以清酌庶馐之奠,②致祭故梧州府儒学训导学圃黄公之灵曰:③
公生茂族,世袭书诗。蓝溪兰谷,④誉重当时。自公继起,力能绍之。
刻苦嗜学,竟忘倦疲。六经子史,考订靡遗。江涵海蓄,其富无涯。
匪直学富,⑤尤工文词。春葩斗妍,日星腾辉。闻望既隆,为时所推。
授经邑庠,⑥学者有依。教铎载鸣,令誉昭而。⑦我时从游,懵无所知。⑧
荷公奖饰,⑨而不鄙夷。⑩雝培浸灌,使有华滋。
岂愿敢及,实天我贻。
惟公所蕴,无用不宜。胡为一官,止于师资。逮乎悬车,弗究厥施。
幸哉有子,振奋可期。昔我从游,跬步弗离。自登仕途,廿载于兹。
屡承教言,必寓箴规。终身佩服,靡敢或违。俄以讣来,发封涕洟。
追念畴昔,曷胜伤悲。千里寓哀,匪哭其私。乡邦耆旧,学者之师。
呜呼哀哉尚飨。
注释:①弟班——陈琏兄弟四人:琏、琦、班、珏,二弟陈琦在永乐四年已逝,陈班是三弟。②庶馐——普通菜肴。③梧州府儒学训导——这是黄学圃退休前的任职。训导,是教谕的副手。因为他年老,故让他当副手,不想让他更操劳。④蓝溪兰谷——都是黄学圃先人的号。⑤匪直——不只。⑥授经邑庠——指在东莞学宫执教。⑦令誉昭而——美名广为人知。而,古文语气词,犹如现代文的啊、呀之类。⑧懵无所知——陈琏说自己童年时候。⑨荷(鹤hè粤音贺)——得到(指好处)奖励,勉励。⑩鄙夷——轻视。雝培——通“壅培”,犹如说栽培,壅(雍yōng粤音翁、拥,瓮字阴平声),把土往根部堆。
华滋——指荣华富贵。
实天我贻——实在是上天赐给我。我贻即贻我。
悬车——指退休,家居不出远门,不需要用车,故把车吊起来。
跬 (窥 kuǐ粤音规字阴上声,括委切)——半步。古人称右脚、左脚向前迈一步才叫一步。一只脚向前迈一步叫半步。跬步不离即半步不离。
箴(针zhēn)规——劝人循规蹈矩,遵纪守法。
发封涕洟(夷yí)——打开信口眼泪鼻水交流。
曷(何hé粤音喝)胜——如何承受得了。
(译文)永乐十年(1412)五月十六日,门生中顺大夫、掌滁州事、直隶扬州府知府陈琏谨遣弟弟陈班,以一般肴酒之奠,致祭故梧州府儒学训导黄学圃之灵说:
先师出身大家族,书香传统爱书诗。兰谷蓝溪皆学富,名声响亮重当时。
一自先师随后起,步步趋前并不离。黄卷青灯常苦读,居然忘记夜神疲。
经史百家皆考订,胸罗万卷不为奇。学富五车而不止,心如锦绣满珠玑。
春花斗艳日星丽,渐高名望尽心仪。
执教学宫坛上坐,四方后学有归依。教鞭鸣响名声远,我忆入门一钝儿。
幸蒙扶植多关照,才有荣华身上衣。当年做梦何曾想,实为天意发慈悲。
先生积学如渊海,若在官场无不宜。为何官运多迟滞,竟然住足一师资!
其后归田乡梓去,满腹经纶不及施。
幸有佳儿承父业,光大门楣自不疑。当日师门随左右,官场廿载到今时。
屡承规劝情深厚,谨记于胸永不违。忽见南天传噩耗,霎时涕泪竟淋漓。
追忆当年师教诲,满怀悲怆实难支。祭文千里投南国,洒泪非为一己私。
先生名冠乡邦老,一代鸿儒学者师。九转愁肠开口道,请师来享莫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