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赵君叔永墓志铭
(原文)君讳观寿,字叔永,姓赵氏,别号养性,系出宋魏王廷美,①三传至筠州剌史望之,②望之生武宁节度使赵帏之,③始居杭之钱塘,再传始居羊城,④生韶州府判钝夫,钝夫生增城县丞时洮,时洮生省元若桂,⑤若桂生嗣迥,是为处士之曾祖,祖国辅,考普胜,⑥俱隐德弗耀。⑦母李氏。元至正丁亥,普胜公来居东莞,后迁番禺之沙湾。
君自幼端重如老成人,事亲孝谨,处兄伯安恭顺,与人交不为凉凉踽踽之态。⑧岁延师儒,以淑子侄,期底于成。⑨见人之善则扬之,不善则掩之,蹐履平实,⑩接物和易,内无畛域,外不表暴。家虽弥裕,弗改常度,或假贷不能偿者,则焚其券。譬释纷竞,直词正色,使人心服,训励诸子惟谨。
中年嗜静,日以园池花木自娱,非供赋税,未尝至城府,所友者皆一时名流。每读史,见古之忠义士,则祔髀兴慨不已,尤善谈论,听者忘倦。娶陈村欧氏,有淑德,丈夫子五:元、昂、星、张,欧出,翼,庶出,女二,长适李昂,次适何英理。洪武庚戌二月初七,其生之辰,宣德壬子十二月十二,其终之日,寿六十有三。
元等不远数千里,以贡士黄受益所为行实来请曰:“先子行义无愧古人,而寿弗逮禄,将以今年某月某日葬某山之原。孤等惧潜德泯没无闻,倘惠笃世契而俾之铭,光于泉壤,则先子虽亡犹存也。”予于君有姻亲之好,重有元兄弟之请,义不可辞,因摭其家世及素履之善者,序而铭之,铭曰:
繄君之先,簪紱蝉联。
历世久远,其系绵延。
维君之生,行义卓然。虽寿弗禄,其归则全。
所藏孔固,铭以永传。
注释:①魏王赵廷美——赵廷美(947-984),本名光美,字文化。太平兴国初,改名廷美。宋太祖赵匡胤之弟。宋太祖遣宋将潘美、曹彬等攻灭南唐,派廷美于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出师劳军,廷美遂于农历正月初二抵达汴口,会见李煜,二人谈诗论道,极为投机。宋太平兴国三年(978),赵廷美受太宗赵光义的欺骗,带牵机药鸩杀李煜。宋太宗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魏王赵廷美谋划篡夺皇位的阴谋泄露。宋太宗赵匡义遂罢免了他的开封府尹。赵匡义念其手足之情,并多次立有战功,于是仍令其为西京(今洛阳)留守。魏王赵廷美一脉宗室,由此暂时全部迁居到了西京。赵廷美被贬谪任西京留守后,暗中仍与兵部尚书卢多逊频繁勾结。二人勾结之事败露,魏王赵廷美罢去西京留守,削去一切官职,仅保留魏王空名,闲居在家;魏王赵廷美闲居在西京,后降魏王赵廷美为涪陵县公,迁往房州今湖北省房县。宋太宗雍熙元年(公元984年),魏王赵廷美举家迁至房州,赵廷美迁居房陵后不久,就忧愤成疾,吐血而终,年仅38岁。②筠(匀yún)州——旧府衙在江西高安县。③武宁——江西省县名。④羊城——广东广州的别名。⑤省元——科举乡试的第一名,即解(介jiè)元。⑥考——称已故的父亲。⑦隐德弗耀——有美德无功名代词。⑧凉凉踽踽(举jǔ)——不合群的样子。《孟子·尽心》下:“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世也。”⑨期底于成——指望到时有所作所为。⑩蹐履平实——蹐(脊jǐ)履,行为谨慎;平实,务实,不空谈。蹐,小步行走。内无畛(诊zhěn)域——内无城府,无防范人之心。
外不表暴——不炫耀 、不张扬。
城府——衙门。
繄(医yī)——古文语助词,无义。
簪紱(弗fú)——簪,指固定官帽与发髻的针状物;紱,穿系官印的丝带,代指官宦。
(译文)赵君名叫观寿,字叔永,别号养性,先祖是宋朝魏王赵廷美,三传至筠州剌史赵望之,赵望之生武宁节度使赵屿之,才居住在杭州的钱塘县,再传才开始居住在广州,生韶州府判赵钝夫,赵钝夫生增城县丞赵时洮,赵时洮生解元公赵若桂,赵若桂生赵嗣迥。赵嗣迥是处士的曾祖父,祖父赵辅,父普胜,都有道德没功名,母亲李氏。元至正丁亥(1364),普胜公来居住在东莞,后来迁移至番禺县的沙湾。
君自少稳重如老成人,服事亲人孝顺谨慎,与兄长赵伯安相处恭顺,与朋友相处很合得来。每年延请儒学老师,教育子侄,期望他们有出色,看见人的善行就褒扬他,不善的行为就掩饰他。行为谨慎、务实,内无防范之心,外不张扬炫耀。家庭虽然很富裕,不改变惯常的态度,或有借贷不能偿还的人,就焚烧他的证券。多方晓喻劝导纷争,使人心服,训导子侄谨慎。
中年喜欢安静,每日在园中消遣,不是上缴赋税,不会来到官衙,所结交的朋友都是一时的名流。每读历史,见古时候的忠义之士,就拍腿感慨不已,尤其善于谈论,听讲的人忘记疲倦。娶陈村的欧氏为妻,有贤淑的德行,生子五个:赵元、赵昂、赵星、赵张,欧氏所生,赵翼,妾氏生,女二个,长女嫁李,次女嫁何英理。生于洪武庚戌(1370)年二月初七,逝世于宣德壬子(1432)年十二月十二,寿龄六十三岁。
赵元等人不远千里,以贡士黄受益所写的履历来请求说:“先父奉行仁义无愧于古人,只可惜他的寿数比不上他积福深厚,将以今年某月某日葬某山的高地,我等恐怕阴德泯没无闻,倘若念及世代交好而给他写碑文,光耀于泉壤,那么先父虽死犹生呀。”我与赵君有连姻之好,尊重赵元兄弟的请求,义不可辞,因此拣择他的家世以及向来美德给他作序与铭,铭说:
赵君之祖先,官宦世相联。有似长河远,世系久延绵。
赵君之降生,仁义誉蜚然。虽寿未出仕,一生五福全。
坟堂很坚固,颂德铭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