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药轻灵，缓剂和之

路志正临床用药的一大特点是用药轻清灵活，“轻扬剂，和百病”。轻指药量不宜过大，药味不宜过多、过杂，量大味厚，则脾胃难以运化，从而传输不利，则易阻于中州，不但药不治病，而且可伤于药也。扬，多指轻清走上之药，常有辛散芳化之效，避免味厚质浊黏腻药物，以免闭塞气机，助湿生痰。路志正尝谓临床用药当“补而勿壅，滋而勿腻，寒而勿凝，热而勿燥”，贵在“疏其气血，令其调达，而致和平”。

路志正强调通过调畅以中焦脾胃为主的三焦气机来治疗湿病，所以有了“善治湿者，不治湿但治气”“气化则湿化”“气行则水行”之概论。路志正用药调补脾胃之余强调疏畅气机，尤其善用化湿醒脾开胃和理气之品。常用方剂为三仁汤、藿朴夏苓汤、羌活胜湿汤、甘露消毒丹等。多着眼于肺脾，喜用轻扬药，无论苦温燥湿、清热祛湿、益气健脾，均在方中佐入一二味宣降肺气、化浊醒脾之品，能够调达气机的升降，以利于其他药物更好地发挥作用，如宣肺气常用炒杏仁、炙枇杷叶、桔梗、桑白皮、荆芥穗、薄荷等；醒脾运湿、畅三焦则加炒薏苡仁、草豆蔻、苏梗、藿梗、荷叶、荷梗、炒苍术、半夏、茯苓、炒枳实、厚朴花、茵陈、六一散、木香等；条畅气血用素馨花、鸡冠花、娑罗子、绿萼梅、玫槐花、鸡冠花等；清热解毒用玉蝴蝶、凤凰衣、金荞麦、金蝉花、马鞭草等；清热利湿用鸡矢藤、椿根皮、石见穿、玉米须等；补气祛湿用五爪龙、金鹊根等。药虽轻灵，但可切中病机，收非常之效。反对过用苦寒、滋腻，认为湿为阴邪，“非阳气不化，气滞则难消”。若过用苦寒，则耗伤阳气，致湿邪更盛，郁遏难化。若过用滋腻，则反助其湿，阻滞气机，成胶着难解之势。

湿性重浊黏腻，治疗当反其性而用之，轻灵之药多轻清入肺，芳香流动之品多化浊醒脾，于祛湿化浊之法中寓有调畅气机之意。肺气畅，脾胃健，则湿邪可祛。即便味厚气雄之药，使用方法不同，亦可改变其性。如路志正曾治一女性湿阻患者，证属湿热蕴结，脾肺同病。患者大便数日未下，致使肺气不降，腑气不通，胸膈痞闷，腹胀隐痛，在清热化湿方中，佐入炒杏仁10 g，生大黄（后下）1.5 g，服药1剂大便得下，去大黄继服7剂，诸症皆除。大黄味苦性寒，能泻热毒，破积滞，荡涤肠胃，俗有“将军”之称，一般湿病中本不宜用，吴鞠通有言，“下之则洞泄。”但如小其量而后下，轻取其推陈致新之功，而不用其苦寒破泄之力，且配杏仁以肃降肺与大肠之气，使闭结得除而脾胃不伤。此乃用药轻灵之又一法也。湿性黏腻，胶着难去，不像热邪清之可除，风邪散之可去，寒邪温之可消的特点，在临床治疗上不能也无法采取快速疗法，汗仅能微汗，下只可缓攻，补只可清补，其湿邪胶着，常喻为“如油入面”，医家临证，不可操之过急。诚如《湿温时疫治疗法》所言：“若病家急于求成，医家急于建功，每见速死有之，而病之能痊，一无反复者，则百不见一二也。医家病家切宜慎重。”此言之确切，非临证有所体会而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