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2025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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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範《援鶉堂》[105]記平淮西云:
《平淮西碑》:按自元和九年用兵淮、蔡,至十二年而始平,《銘》及之,其間命將出師,攻城降卒,俱非一時事,亦非盡命裴度後事也,而《序》皆類之若一時事者。蓋《序》所以聳唐憲奮武耆功,申命伐叛之威,裴度以宰相宣慰,君臣協謀,亦應特書,著度之勳,而主威益隆,此《江漢》、《常武》[106]之義也。於以見保大定功,綏馭[107]震疊[108]之謨,若詳著入蔡禽一叛臣,其於推崇唐宗威德替矣,此公《表》[109]所云:《詩》、《書》之文,各有品章條貫者也。而宋子京[110]乃云:公以元濟之平,繇度能固天子意,得不赦,故諸將不敢首鼠,卒禽之,多歸度功,此與義山詩[111]見處同耳,未達撰次之旨也。但《序》事非實,王介甫有“類俳”之譏[112],或以是與?或云:《銘》辭當出於《序》之外,補《序》所不及,僅以避重文複說者,其亦未達《詩》、《書》之殊軌,文、質之異用矣。
昔人謂《序》似《書》,《銘》似《詩》,余謂《銘》辭酣恣奮動,正以不全似《詩》為佳,而子厚乃以《淮夷雅》矜出其上,謬矣,規橅[113]章句,何處得此生氣橫出耶?
王介甫譏《平淮西碑》序事類俳,實則類俳是韓文本色,何止此碑?《援鶉》又記:“睿神文武至不為無助,辭氣雄岸,公之本色佳”[114],此之本色,亦小丑而偶演銅錘[115]耳,終不離乎俳者近是。至子厚自矜《淮夷雅》高出韓上,此在柳文不俳一點上,知言者應無異辭,惟通而計之,韓、柳歌詠此一武功,於文都不可能為高品,則宋人黃唐大聲斥之,桐城小儒,宜不解此。薑塢僅於詞句上槎枒[116]飣餖[117],猶不足邀不賢識小之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