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5年08月10日
三
子厚《〈楊評事文集〉後序》,可視為論文之代表作。
序稱文有二道,而二道皆本於經,經有五,《詩》、《書》、《易》、《禮》、《春秋》是也。子厚姑擯《禮》不計,而歧《書》、《易》、《春秋》與《詩》而二之,又統而名之曰文,此似與退之平昔之所謂文者異趣。蓋退之平昔之所謂文,乃指古聖賢人,馴至如司馬相如、太史公、劉向、揚雄之徒之所為,而《詩》不與焉。子厚以導揚諷諭,本乎比興,為文之一大宗,且為對抗如《書》、《易》、《春秋》各著述之一大宗,顧退之開口言文,獨將此一大宗擯斥在外。己之專集,雖已包括有《詩》在內,而吻合導揚諷諭本乎比興之微恉者,幾乎絶無而僅有。世稱退之以文為詩,實則退之實不解詩,此所謂文者非文也,乃筆也。退之以筆統攝詩、文二大部, 面貌如一,與子厚紬繹文之二道,剖析著述、比興,在簡册抑謠誦之大不相同者,殆不可同日語。
林畏廬嘗評此序,〔詳見本條二。〕頗道著唐文癢處。唐人為文,二道俱通,自陳拾遺外,子厚殆有舍我其誰之概。畏廬曰:“柳州之自命可知”,吾為沈吟此語者久之。吳至父亦有評曰:“具有分寸,不肯為妄歎”,此乃子厚自留身分處,至父不媿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