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2025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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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縵咸豐十年九月十六日記云:
高郢初節,忠孝備著,及晚為相,以不敢迕王叔文獲譏於世;賈耽之待樊澤[25],可謂大臣之度,及正揆席,乃亦箝於叔文,乞退不得,汩汩[26]以終。史稱叔文非有梟桀之惡,磐石之勢,徒藉久侍東宮之故,乘順宗風瘖,乃倚王伾,結李忠言,以通牛昭容,輾轉為奸,遂據勢要。後日宦官一怒,太子監國,叔文就死,如磔孤雛,而其始以賈、高二公之宿德,鄭文獻〔珣瑜〕、杜安簡〔佑〕之重望,同時在位,皆俛顏承順,得非叔文之才,固有以異人,而其任八司馬,所行多善政,諸公亦心服之耶?然則史之目以奸回者,殆以其起小吏,不為流品所容,又多得罪正人,敗不旋跬,唐世重門戶,遂羣附以惡名。而《順宗實錄》,又出韓退之手,退之深嫉伾、文者,史遂因而用之,殆非信辭矣。
史所載叔文言行各節,皆出自異己、甚或仇敵手筆,固無毫末之同情心攙預其間,然猶在文字之夾縫中,可看出叔文非凡氣概。如《新書》言:叔文在母喪前,置酒翰林,坐客皆權閹與諸學士,叔文入座,即揚言曰:“天子適射兔苑中,跨鞍若飛,敢異議者斬”,當時座中無人敢發一言。嘻!奇已,夫順宗非人人知其喑不能發聲耶?內廷聚議,貴近滿堂,此何地何時,而可容叔文妄言者?將謂其語眞耶?此應推翻蕪穢之唐史,順宗朝不可能有一字存在。叔文此一轟天霹靂,關係絶大,此容更端論之,不贅於此。今茲之所欲論者,叔文在翰林公讌中,發獅子吼,眾默默不敢對,則越縵所致疑於高郢、賈耽之折服於叔文者,可不煩言而解矣,恨越縵物化,無從起九京[27]而質之。
史又稱叔文與李忠言議事,忠言輒不敢置對,此亦可見叔文風概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