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二十五

【柳登】【柳冕】

柳登字成伯,與弟冕同為鎭族子,父芳,肅宗朝史官,上元中,坐事徙黔中,與內官高力士遇諸途,力士為說開元、天寶中政事,芳隨口志之,成《唐曆》四十卷。登、冕皆嗜學,以該博著稱,登年六十餘,方從宦遊,累遷至膳部郎中,元和初,為大理少卿,與刑部侍郎許孟容等七人,奉詔删定開元以後勅格,尋以衰病拜秘書少監,致仕,長慶二年,年九十餘,卒。子厚寫《先友記》時,正登删定勅格之歲,時已迫八十上下矣,子厚似以篤老少之。

冕文史兼該,長於吏職,貞元初為太常博士,以論喪服,與太常卿鄭叔則同草奏,有聲於時。貞元六年,冕為吏部郎中,與倉部郎中陸淳同攝禮官,修《郊祀儀注》。冕言事頗切,執政不便之,出為婺州刺史,十三年,兼御史中丞,充福建都圑練觀察使,以政無狀,得代歸,卒。子厚號之曰躁,諒非無據之言。

要之子厚於同族文人,不甚推許,如登、冕者,猶拔其尤耳。

冕之事更詳言之:李德裕曾將柳芳所得聞於高力士者十七事,編錄成册,號曰《次柳氏舊聞》,其《前言》曰:

臣德裕先臣,〔按即指吉甫。〕與芳子吏部郎中冕,貞元初,俱為尙書郎,〔按即指貞元六年,冕為吏部郎中。〕後謫官俱東出,〔按即指冕出為婺州刺史,吉甫明州員外長史。〕道相與語,遂及高力士之說,且曰:彼皆目覩,〔按彼謂高力士。〕非出傳聞,信而有徵,可為實錄,先臣為臣言之。臣伏念所憶,授凡一十七事,歲祀已久,遺稿不傳,臣德裕非黃瓊[173]之達練,習見故事,愧史遷之該博,唯次舊聞,不足以對大君之問,謹編錄如左,以備史官之闕云。

所謂對大君之問者,右《前言》稱:“太和八年秋八月乙酉,上於紫宸殿聽政,〔按上指文宗,下同。〕宰臣王涯等奉職奏事,上顧謂宰臣曰:故內臣力士始終事蹟,試為我言之:涯即奏曰:上元中,〔按上元,肅宗年號,共祇二年。〕史臣柳芳得罪竄黔中,時力士亦徙巫州,因相與周旋,力士以芳嘗司史,為芳言先時禁中事,皆芳所不能知,而芳亦有質疑者,芳默識之,並次其事,號曰《問高力士》。上令採訪故史氏取其書,臣涯等旣奉詔,即召芳孫度支員外郎璟詢事,璟對:某祖芳前從力士問,覼縷未竟,後著《唐曆》,採取義類相近者以傳之,其餘或祕不敢宣,或奇怪非編錄所宜及者不以傳,今按求其書,亡失不獲。”此所謂亡失不獲,乃指《唐曆》言之,夫自上元二年數至太和八年,共七十三年,芳所編《唐曆》四十卷,斯時已無可考見,於是朝旨令德裕負責竟其事,而德裕有《次柳氏舊聞》之作。至其關鍵所在,啓閉咸落於冕,以此十七事,由冕親語德裕之父吉甫,而吉甫督德裕筆次之者也。玄宗多少祕事,非出冕之口,即無由得傳,冕雖躁,而彼所關涉於史者,其重要性有如是。

王涯者,故子厚友也,子厚嘗為獨孤申叔誌墓,附諸友名於後,己與涯均與焉。此文宗與涯論高力士事,在太和八年,越兩年,甘露之變起,涯遘難死,是涯較子厚多存於世者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