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縝[44]《〈新唐書〉糾謬》,糾《劉禹錫傳》之紀載不實云:

今案《武元衡傳》云:為御史中丞,順宗立,王叔文使人誘以為黨,拒不納。俄為山陵儀仗使,監察御史劉禹錫求為判官,元衡不與,叔文滋不悅,數日,改太子右庶子。然則元衡下遷庶子,乃以忤叔文、禹錫之故,非為柳宗元不喜,此其事與《禹錫傳》不同者,一也。

右文在涇縣趙紹祖[45]《新舊唐書互證》內,重複錄登,於元衡之貶,與柳無涉一點,疏列明白。此外《禹錫傳》稱:“御史竇羣,劾禹錫挾邪亂政,即日罷”,吳縝糾之曰:“《羣傳》:王叔文欲逐之,韋執誼不可而止,然則羣未嘗罷官”,紹祖指作兩傳之不同,此其二。又《禹錫傳》稱:“斥韓皋為湖南觀察使”,吳縝糾之曰:“《皋傳》云:叔文怒,出為鄂岳蘄沔觀察使,其地並非湖南”,紹祖指作兩傳之不同,此其三。此三不同中,紹祖尤重視宗元不喜元衡一款,並為之纍欷而言曰:“元衡不為宗元所喜,容亦有之,元衡固正人,而柳氏之家,實為武氏所破,其仇不遠,而能強喜之耶?”紹祖之右柳也極已。紹祖字繩伯,號琴士,清道光初賢良方正,於書無所不讀,著述極富;至吳縝為宋元祐朝人,《〈新唐書〉糾謬》凡二十門,自序三千餘言,擿舉之功甚勤。

釗案:湖南觀察使之治所在潭州,楊憑曾為此使,而鄂岳觀察使之治所在武昌,元稹不久即任此職,名義亦並改為武昌軍節度使,可見兩使涉湖,一南一北,粲然明白。又案:所謂武氏之仇,乃指子厚之從曾祖奭為中書令,以忤偽臨朝,屈死於高宗時,爾後柳氏即無人繼登朝列者,亙若干年。由是可見:吳糾、趙歎,皆有事實根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