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嘗即黎蓴齋“韓氏太史、子雲、相如之論,及柳子厚、李習之之倫祖述其言,又《班書》典雅宏贍”等語,推衍數義如下:

一、韓氏太史、子雲、相如之論者何也?曰:《進學解》也。其辭曰:“下逮《莊》、《騷》,太史所錄,子雲、相如,同工異曲”,中無一字涉到孟堅,人因武斷退之意在斥班。然則其書滿家,首重《六經》,顧其文自始無一言及《禮》,此亦可謂退之排斥《三禮》乎?桐城之陋,一至於此。

二、柳子厚、李習之祖述班氏,人因不喜柳、李,遂追溯所祖而並惡之,此解似亦不易成立。蓋子厚尊班有據,習之則絶不明確,又人於柳、李,看法大不相同,如歐陽永叔將“韓柳”易言“韓李”,即於柳、李之間,劃一鴻溝,凡排柳者,固未必相沿而排李也。

三、桐城斥班毀柳,自方望溪後,早成定向,相沿百餘年而至咸、同之交,以桐城之惰力,《漢書》之聲價無形騰上,柳文則不廑依然故我,且緣尊韓而摧抑加甚。如黎蓴齋誦言《班書》典雅宏贍,唐、宋諸賢未有能幾,卻無一語推挹及柳,即為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