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5年08月10日
一
蘇子瞻有《李赤》詩,及《書〈李赤〉詩後》一文,均在《集》。《書後》如下:
過姑熟堂下,讀李白《十詠》,疑其語淺陋,不類太白。聞之王安國[53]:“祕閣有《赤集》,此詩在焉,《白集》中無之。”赤見《柳子厚集》,自比李白,故名赤,卒為厠鬼所惑而死。今觀此詩止如此,而以比太白,則其人心疾已久,非特厠鬼之罪也。[54]
東坡“心疾”二字,道盡李赤行為一切。子厚疑有厠鬼,子瞻又僅云“非特厠鬼之罪”,殊不知心疾與厠鬼,是矛盾語。人旣有心疾,其心影能構成一切象,別無所謂厠鬼與非厠鬼,哲士如柳、蘇兩公,在千、數百年前,受到時代之局限性,無從打穿後壁,直瀉到底,了無足怪。所足怪者,除李赤自造一切象使人可見外,尙有一第三人之婦人象羼雜其中,使所謂友者,一再觀其與赤共語,及取巾經赤之脰等狂惑病態。子厚《傳》中,固未言明與友同其視綫者還有誰某。以理推之,當時親見赤之狂易諸態者,為該友所獨,其事並未觸及兩人以上之眼簾,則該友者,亦與李赤同為狂易病惑之人,而程度差等已耳。吾人居今日而讀斯《傳》,必作如是觀始通,不必深知心解規律,亦能得著此一結論。
林紆評此《傳》云:
李赤事齷齪卑穢極矣,何足傳?傳在傳末數言,蓋斥是非、取與、向背之不明也。吾竊謂叔文,厠鬼也,柳州,李赤也,旣已落厠,悔無及矣。
琴南此評絶謬,叔文生前為子厚所敬重,死後亦不聞子厚吐一怨言,李愛伯曾於此見之甚瑩,深加太息,何琴南智下愛伯爾甚,竟以厠鬼牒叔文,李赤牒子厚為哉?子厚《賦瓶》云:“綆絶身破,何足怨咨?功成事遂,復於土泥”,此數語最足說明子厚之政治見解,琴南之智,似不足以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