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厚撰《車說》與楊誨之,敦勉用和以濟厥中,誨之不以為然,認為是翦翦[1]拘拘[2],以同世取榮,子厚因為第二書以疏解之,即此書也。書首尾凡二千言,一綫到底,為子厚與書類之最長者。說者謂:使稍節之,精神當尤鬱勃,唐順之亦謂:說事詞義,不皆粹然,以其間多名言,故為知言者所取。吾別於《說車》一文下,多所詮釋,因於此書從略。

張操來,致足下四月十八日書,始復去年十一月書:四月十八日,屬元和六年,所謂去年,即五年矣。誨之書不傳,不得相映成趣之致,可惜。子厚所娶為誨之從姊,書故首於親戚著筆。

則遭夾谷、武子之臺:《左·定十年》:公會齊侯於夾谷;又十二年,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人以襲魯,公與三子入於季氏之宮,登武子之臺。

濟濟[3]切切[4]:《禮·祭義》:“子之言祭,濟濟漆漆”[5],注:“漆漆讀如朋友切切”,濟濟切切,皆言容貌。

哀矜淑問之事:《書》: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6]《詩》:淑問如皋陶。[7]

武王誅紂,……而曰予小子不敢荒寧:《書》:“高宗諒陰,三年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寧。”[8]非武王也。此如《晉問》:誤稱魏絳之言,名家引經偶誤,事亦難免。

傅說曰:惟狂克念作聖:此《書·多方》之辭,非傅說也,誤如上文“不敢荒寧”。

管仲舋浴:“舋”通作“釁”,《國語》:齊桓公請管仲於魯,比至,三釁三浴之[9],注:以香塗身曰釁。

其卒果何為乎? 用“卒”字處,時文當曰最後目的,始能達意,今止此一字,何等明切!

何無己之心也! 無己之心,猶今言無主觀之見。

使二小子及孔子氏:甘羅、終軍,世徒震其名,而不顧其實,致誨之取以為立身行己之的;子厚將事實講明,直叱為二小子,謚誨之所為為夸世而釣奇,此眞是有功世道文字,三千年間,自子厚此文外,似無如此立言者。孔子氏,“氏”字疑“世”字音譌。

思欲不失色於人:“思欲”字駢立,子厚屢如此用。陸贄《賢良方正策問》:“思欲剗革前弊,創立新規”;蘇軾《記遊松風亭》云:“足力疲乏,思欲獲牀止息”,他文人亦習用,然詞卻犯複,於文律非宜。

令僕專專為掩匿覆蓋之:“專”衍一字,下文“專欲覆蓋掩匿”,“專”並不疊,可證。

悼籍田之罷:元和五年十月,詔以來年正月籍田,十一月九日,又勑罷之。

朝廷更宰相來:元和六年,以李吉甫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