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申叔:字子重,年二十一舉進士,又二年,以博學宏詞用為校書郎,又三年,父歿,居喪未練[14]而卒,時貞元十八年也。韓退之有《申叔哀辭》[15],皇甫持正[16]有《傷獨孤賦》,倂子厚此碣而三,其他猶未可勝計,子重蓋當時交遊中年少而最挺拔之英才,因同聲哀弔之也。

今王父營陵于其側[17],故再世在此:父,《文苑》作“后”,陳少章是之,其說如下:“德宗昭德王后,貞元二年崩,葬靖陵,永貞初遷祔崇陵,此云營陵,謂營建靖陵也。獨孤氏因王后營陵祖塋之側,故再世別葬,與漢馮衍先世葬地,以哀帝營為義陵,衍不得祔葬,更定塋新豐是也。《〈通鑑〉注》:靖陵在奉天東北十里[18]。”少章之說,翔實可信據。

猶曰尙有天道,噫乎甚邪[19]? 乎,當是“胡”字音同而誤,子厚言天道,退之《哀辭》尤滿紙言天。其警語曰:“天胡喜厚其所可薄,而恆不足於賢邪?將下民之好惡,與彼蒼[20]懸邪?抑蒼茫無端,而暫寓其間邪?”賢、懸、間,叶,其辭怨誹特甚。

李行諶元固[21],其弟行敏中明:二李蓋御史大夫栖筠之孫,元和宰相吉甫從子,而諫議大夫叔度之子也。觀《集》中《祭中明文》,乃已仕而以貶死者,表旣不著其兄弟之官位,莫得而詳矣,陳少章云。

崔廣略,清河人[22]:舊注失考,此崔郾也,唐史有傳[23],《樊川集》亦稱之。夫廣略名見於《樊川集》者,有因緣一段如次:《新史·吳武陵傳》稱:太和初,禮部侍郎崔郾試進士東都,公卿咸祖道長樂,武陵最後至,謂郾曰:君方為天子求奇材,敢獻所益。因出袖中書搢笏郾,郾讀之,乃杜牧所賦《阿房宮》,辭旣警拔,而武陵音吐鴻暢,坐客大驚。武陵請曰:牧方試有司,請以第一人處之,郾謝已得其人,至第五,郾未對,武陵勃然曰:不爾,宜以賦見還,郾曰:如教,牧果異等。此事王定保《摭言》[24]亦載之,並略有增益,蓋時有以牧不拘細行為詰難者,郾曰:已許吳君,牧雖屠狗,不能易也。旋郾東都放榜,西都過堂,牧題詩曰:東都放榜未花開,三十三人走馬迴,秦地少年多釀酒,即將春色入關來。所載殊有禆風雅,足資欣賞,惟事在太和初,去子厚之歿將近十年,都為歿者所不及見。

韋詞致用,京兆杜陵人:韋詞事殊少見,元和初,楊於陵為嶺南節度使,詞與李翺,同辟在幕府,咨訪得失,教民陶瓦,易蒲屋,以絶火患,語見《於陵傳》。

子厚於《獨孤碣》記友姓名,此與父誌碑陰記先友,用意大致相同,蓋無非為行道信於其友,作一證明也。虞伯生[25]云:“以少年而死,其行不聞於世,特記其友之氏名,亦一格”,子厚或未計此為一創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