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遭時言道,道之行物得其利,……何必攘袂用力,而矜自我出耶?”此一段文字,乃子厚自申其抱負之忠實語言,與孟子以天下自任,謂舍我其誰者[87],實為命世人物一種思想之正負兩面,持較消極者流之頹唐意識,直不可同日而語。杜子美詩云:“四鄰耒耜出,何必吾家操?”[88]如此等詩,亦視何人執筆而異其價値。以子美平日忠愛本於至誠,偶然揭示爾爾,即看作與子厚“物得其利不矜己力”之坦率言論,同一民胞物與之豁達大度,斷無人咎其失言。

“況又有久與游者,乃岌岌而操其間”,“操其間”一作“造其門”,此即指王叔文推挽甚亟。何義門云:“若作‘造其門’,則‘岌岌’當為‘汲汲’,若作‘岌岌’,則又當云‘操其間’。”此蓋因岌岌有危動之意,如《孟子》:“天下殆哉岌岌乎”[89],是其例,至汲汲,則止於表示勤勉而已,《漢書·揚雄傳》:“不汲汲於富貴”,其適例也。義門是八比[90]名手,故善於分別形容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