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之翹[104]本題下注云:

愚溪作於元和之五年,吳武陵謫來永州,在三年。今書云:愚溪之遊,間一日,武陵先作書,則此書當在五年後作。李睦州名幼清,事詳二十三卷《同武陵送李睦州序》。

按別本云:睦州名清臣,貞元末,潤州置鎭海軍,清臣刺睦州,在部中。睦州名微異。

子厚《同吳武陵贈李睦州詩序》,世綵堂本[105]各注,集錄如次:

李錡者,淄川王孝同五世孫,以父蔭累遷杭、湖二州刺史,貞元十五年二月,遷潤州刺史、浙西觀察使、諸道鹽鐡轉運使,天下搉酒漕運,錡得專之,乃增置兵額。二十一年三月,於潤州置鎭海軍,以錡為節度使,而罷其鹽鐡使務。

憲宗即位,不假借方鎭,故倔強者稍入朝。元和二年,錡三表請覲,上許之,實無行意,殺留後王澹等。

元和二年十月,詔徵錡為左僕射,以御史大夫李元素代之,錡據潤州叛。

潤州大將張子良等,執以獻,斬於獨柳樹。

元和二年,睦州為錡所誣,斥南海上。初貶循州,更赦量移永州,子厚《與睦州論服氣書》,當在五年後作。

林畏盧[106]評《與睦州論服氣書》云:

文神似《國策》,服氣之非宜,想吳武陵書中已極攻而深詆之,惜其書未附本文之後。文閒閒從愚溪柳下、望見睦州顏色敘起,其曰“貌加老心少歡愉”七字,已於服氣之無驗,痛下一針,遂疾入武陵作書,斥駁列仙方士云云,卻在武陵下“輕健”二字,見得武陵固未嘗服氣者也。其曰“貌笑口順,而神不偕來”,此九字是描寫睦州負固不服狀態,和婉有意趣,令人讀之莞然。“陽德其言”,“陰黜其忠”,造語工妙,尤妙在不更斥言服氣之非。……出語類策士之辯,收束處復將以上數種人與睦州之讎,兩兩提較。……文似過演,然不如是,不足以伸前半之意。

其他諸家,如黃震云:“此子厚達理之言也,文更精妙。”茅坤曰:“文最工,然篇末‘椎牛’一段,似漫溷[107],子厚每文到縱橫時,便露此態。”人各有見,難云談言誰中。

其竅滑以夷,其肌廉以微,夷、微韻。食之使人榮華溫柔,其氣宣流,柔、流韻。生胃通腸,壽善寧康,腸、康韻。心平意舒,其樂愉愉,舒、愉韻。興之所至,韻乃自流,非子厚故作態也。“壽善寧康”句,“寧康”字誤倒者,以俗手不解韻故。

坐者咸望兄不能俱:望,怨望也,《復杜溫夫書》:意者相望僕以不對答引譽者,義亦同。

若是者愚皆不言:“是”指上死可不可、壽夭、康寧、疾病等,以文氣論,“若是者”三字可略,惟為文氣疏宕計,用之為當,是之謂宕筆,柳文中常有此。如《與顧十郎書》:若是者一旦勢異,可參看。

以世之兩事己所經見者類之:類,比也,比喩也,柳州用“類”字,恆作“比”或“喩”意。如《與楊憑書》:“類嚮時所被簡牘,萬萬有加焉”,則純作“比”字解。獨“類”字最習用者,為“類似”一義,如本篇:“兄之術或者其類是歟!”義在“比”與“似”間。

亦不能得碩書:碩書者,大書家也,以此類推,大畫家似可言碩畫,然竟無人敢如此用。即如上涉琴師,子厚並不言碩琴,設強言之,則人將以為大琴,離人而意器矣,此國文造語之竅,祇可以意會。

然則利害之源不可知也:不可知也,“也”同“邪”,衍“不”字,或“知”字上增一“不”字,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