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樹郭橐駝傳

司馬君實紀憲宗朝，於再貶柳子厚為刺史時，稱子厚善為文，《梓人傳》外，並錄此傳於卷內。其辭曰：

又作《種樹郭橐駝傳》曰：橐駝之所種，無不生且茂者。或問之，對曰：橐駝非能使木壽且孳也，凡木之性，其根欲舒，其土欲故，旣植之，勿動勿慮，去不復顧。其蒔也若子，其置也若棄，則其天全而性得矣。它植者則不然，根拳而土易，愛之太恩，憂之太勤，旦視而暮撫，已去而復顧，甚者爪其膚以驗其生枯，搖其本以觀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離矣。雖曰愛之，其實害之，雖曰憂之，其實讎之，故不我若也。為政亦然，吾居鄉，見長人者好煩其令，若甚憐焉，而卒以禍之。旦暮吏來，聚民而令之，促其耕穫，督其蠶織，吾小人，輟饔飧以勞吏之不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凡病且怠，職此故也。此其文之有理者也。

右於原文簡舉其辭，而意不失，此較宋子京《唐書》整錄柳文之尤見史才也，文之有理，一語斷制，更饒史識。

凡長安豪富人為觀遊：《漢書·揚雄傳》：“罕徂離宮而輟觀遊”，《本集·韋使君新堂記》：“乃作棟宇，以為觀遊”，“觀”作去聲讀，宋陸遊務觀，名、字相屬，義本此。

若不過焉則不及：此猶言“非太過則不及。”

雖曰愛之，其實害之，雖曰憂之，其實讎之：愛、害韻，憂、讎韻，子厚行文，好羼韻語。移之官理可乎，駝曰：我知種樹而已，理非吾業也：“理”皆“治”字之代。

不亦善夫？　夫，疑解，與“乎”同用。

《通鑑》文：職此故也：胡注：杜預曰：職，主也。釗案：職此故也，或作“職是之故”。職是之故，按文法構造，視“惟義之宅”例，參看《平淮夷雅》簽釋。

蘇子瞻《蓋公堂記》，用子厚《郭橐駝傳》之意，而變其面目，語出錢竹汀《十駕齋養新錄》[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