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子厚諸誌中,最為鄭重親切之作,蓋子厚姊弟之情綦厚,而崔氏親姊之女,其父沒後,己以叔舅之分,〔去聲。〕遣嫁於薛,不數年產後即世,所遺之子,子厚又取以自後。誼密如此,文之斤兩,遠在尋常行墨之外已。

崔氏所生二人,誌曰:“女子曰陀羅尼,丈夫子曰某,實後子。”廖本稱其義曰:

按公作此誌,元和十二年丁酉,十四年己亥卒。退之作《墓誌》云:二子,長周六,始四歲,季周七,子厚卒乃生。以年考之,四歲者,正崔氏出後子也。

尋崔簡以元和七年卒,其女守服,至早祇能在九年適人,十年生子,廖本所謂“四歲者正崔氏出後子”,當指崔氏初生子言之。至臨沒所產,應為女子陀羅尼,陀羅尼梵音,譯言總持或具備,表明吾國滿女、么女之意,此一推定,大致當不誤。惟“實後子”三字,“子”或疑為“予”之誤字,廖並不主此,至廖斷言周六為薛氏子,[53]證據何在,吾殊未曉。竊嘗通覽《柳集》碑誌,覺其戚串中有一互守習惯,恆取所欲紀念之姓氏以名其子女,如子厚裴氏姊之三子,曰崔五、崔六、崔七,即以姊妹情長,欲不忘懷崔氏姊而致然也。馬室女曰雷五,其示繾綣於雷氏戚黨也明甚,惟周六、周七亦然,雖周姓與子厚之連誼無可考,而用意則斷乎如是。此外猶有一義,即有人似續維艱,恐生子不育,因表示子非吾家子,並冒他家姓氏,使之易於成長,猶近人號其子曰狗、曰賤,甚至昔司馬相如小名犬子,亦不離此義。又周字取周而復始之義,與俗諺骨肉還鄉之說適合,柳之自出,終於歸柳,其理想且復可通,輩分不合,可能唐之宗法,不計校此。復次:子厚並無他子,何乃初嗣即行第六,此容楊夫人產而不育者,一胎抑二胎,其後他姬亦復如是,下殤女子十歲方死,其一證也,卒乃相沿而次第作六,殊未可定。

巽始佐河北軍食,有勞未及錄,會其長以罪聞,因從貶:其長,成德節度使王承宗也,元和初,承宗以于皋謩、董溪為河北行營糧料使,崔元受、韋岵、薛巽、王相等為判官,分給供餽。旣罷兵,皋謩等坐贓數千緡,勅貸其死,六年五月,流皋謩春州,溪[54]封州,行至潭州賜死,元受等從坐,皆逐嶺表。

更大赦,方北還:元和十三年正月,以平淮西大赦天下,或言此誌子厚在十二年作,如翌年大赦令見於誌,子厚何能先一年預為下筆乎?

唐興,中書令仁師議刑不孥,其二世大父也:此崔仁師奉中書之令,議刑不孥,非仁師為中書令也。貞觀十六年,刑部以盜賊律反逆緣坐兄弟沒官為輕,請改從死,左僕射高士廉、吏部尙書侯君集、兵部尙書李勣等,議請從重,民部尙書唐儉、禮部江夏王道宗、工部尙書杜楚客等,請依舊不改。時議者以漢及魏、晉反皆三族,欲依士廉等議,仁師為給事中,駁議以為不可,太宗從之。按仁師生挹,挹生液,液生鯢,鯢生曄,曄生簡,此五世也,誌言二世誤。

七男三女,八我之出,仍禍六稔,數存如沒:陳少章云:

按數,當讀上聲。崔氏父簡子女十人,其八為柳出,八人中三子一女已先亡, 則計其存歿,各居半矣,以祭崔氏及崔駢文參證,義自明也。

少章說甚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