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中“一畝之宅,言笑不聞於鄰”,而銘又曰:“鄰無言聞,臧獲以虔”,可見子厚於其女甥之謹言,再三致意,而謹言即為崔氏婦德之重點,自無俟言。讀者有見於此,王伯厚曾於其《紀聞》中記之曰:

荊公為《外祖母墓表》云:“女婦居不識廳屏,笑言不聞鄰里”,是職然也。唐岐陽公主不識刺史廳屏,見杜牧之文[55];薛巽妻崔氏言笑不聞於鄰,見柳子厚文。荊公為文,字字不苟如此,讀者不知其用事。

世俗如此錮蔽婦女,使其不露聲色,由唐逮宋,恐漸次有所改變。如介甫一家,其妹若女,皆才高解吟詠,常隨夫壻流轉在外,《介甫集》中所存若輩與己唱和之詩,已絶不少。由是王氏才女之聲音笑貌,在一千年後,猶朗若親聞親見,何當時鄰室得聞與否之足言?吾揣介甫行文,與其心中之所構想,兩種形像,固自不同,文字欺人往往如此。

至於女子纏足,吾湘之錮蔽,甲於全國,戊戌維新,稍稍轟動,不久又翻覆,後經辛亥革命成,以至千九百四十九年大解放,而全省始無一女子追蹤窈娘[56]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