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竹汀《十駕齋養新錄》云:

劉彥和曰:“今之常言,有文有筆”,以為無韻者筆也,有韻者文也。[28]按《南史·顏延之傳》:宋文帝問延之諸子才能,延之曰:“竣得臣筆,測得臣文。”《任昉傳》:尤長載筆,王公表奏,無不請焉,旣以文才見知,時人云沈詩、任筆。殷璠[29]云:歷代詞人,詩、筆雙美者鮮矣。

詩、筆雙美之行列中,子厚應在前茅。

雖然,在《子厚集》中,於文與筆、或筆與論之所為區別,看不出一點形迹。其《柳宗直〈西漢文類〉序》、及《〈楊評事文集〉後序》兩篇,所為分劃左、右史紀言、紀事,及辭令褒貶、導揚諷諭之異,幾於囊括四海,幷呑八荒,文也、筆也、論也,無一而不備。凡子厚以己之才,應用於是,亦幾於得心應手,無往而不逢源。此微特子厚自覺如是,即在外人觀之,亦罔不表裏通澈,從無間言,此證之宋晏同叔[30]謂:子厚上綜千古,下籠百氏,為綴述場中第一人,即為顯著例證。此無須舉矛以刺韓退之之筆,或出盾以防劉夢得之論,而矜為獨得,一言以蔽之,子厚律於古來文事,殆獲得“一攬子”成績,而無須分別孰長孰短,孰優孰劣,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