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辛殆庶下第遊南鄭序

送辛殆庶下第遊南鄭序

殆庶與班肅同年進士,即同卷《送辛生下第序略》之辛生。夫一事何須有兩文?而下一文又明言序略,略之云者,謂事不得不言,言復不得不略,此中曲折,大概不外高舍人知舉,不憑文藝,意為高下,以致有多少高才,折翼而返。此等事難於明揭其誤,而又旨在為下第者頌冤,故惟有隱約其辭,以不了了之耳。何義門謂此序宜削去,頗有理。

僅半孔徒之數:僅謂多,非謂少,半孔徒為三千人之半,即一千五百人,上加“僅”字,即謂多過此數也。柳文所用“僅”字,都是一律主多,姚南菁祇標舉《寄許孟容書》:“僅以百數”,以示新穎,此南菁未嘗勤攻柳文之咎。如《送獨孤書記赴辟命序》:“內匱中府太倉之蓄,僅而獲饜”,此謂資糧豐豫,不止一飽,非如字面所指,劣容一飽也,從“獲饜”二字看,更能發見眞實。又如《送蔡秀才下第序》:“然而僅寘於懷耳,未克決而忘之也”,此謂不僅將卦藏之於懷,而且還時時記念著也,餘類推。

嘗從俊造之後:《禮記·王制》:“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曰俊士,升於司徒者不征於鄉,升於學者不征於司徒,曰造士”,曰俊、曰造,皆是王制建制後之銜名,凡士而未達到俊之一級,泛常皆曰秀士,故“俊造”亦有時改用“秀造”。

方之於釣者:方靈皋與李穆堂,曾於此處大啓辯論,方謂為文設喻,是子厚膚庸,穆堂反之,辭他見,不贅。

則善取者皆指而笑之:《漢書·陳平傳》:“平貧不事事,一縣中盡笑其所為”,子厚蓋沿此筆調而來,退之亦喜用此,如《初上宰相書》:“得其所者爭笑之”是。

辛生嘗南依蠻楚:蠻楚指荊州。

故相國齊公:此指齊映,貞元二年正月,映同平章事。此子厚先友,《先友記》中,稱其“為相,以文敏顯用”,禮接文士,或子厚譽為文敏之一。

為文無謬悠迂誣之談:此亦與退之《初上宰相書》:“妖淫諛佞譸張之說,無所出於其中”,語意正合,兩公之文,往往看似有意相仿,豈亦於此試捕龍蛇、搏虎豹之力耶?

吾欲抑而不歎,其若心胸何? 何義門云:乃有此疲薾[29]之句。釗案:此亦無所謂疲薾。

聞焚舟而克:此指《左·文三》:秦伯伐晉,濟河焚舟。

手劍而盟者:此指《公羊·僖十三》:公會齊侯盟於柯,公升,曹子手劍而從之,曹子,曹劌也。

成拜賜之信:此指《左·僖二十三》:孟明謂晉人曰:若從君惠而免之,三年將拜君賜。

刷壓境之恥:此指《公羊·僖十三》:曹子曰:城壞壓境,君不圖歟?

往愼所履,如志遄返:凡用“愼”字,下面都帶否定意,愼所履者,謂不須混走多處也,遄,速也。

林紆評此文云:

昌黎贈人失意之序,多用呑咽之筆,以己身屢困於有司也,柳州早達,故不詳其中艱苦,但以奮勉之詞出之,語甚方重。

畏廬之言,是或一說。惟子厚貞元六年貢京師,至九年始第進士,文中明言:“四貢鄉里,而後獲焉”,何義門從而指明:“昌黎再舉,河東四貢”,此言子厚進程之艱,甚於退之也,何得謂昌黎屢困於有司,而柳州早達,不詳其中艱苦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