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厚自為父作神道表,求其眞切,能自滿意,而不為有識者所訕笑,此天下第一難事。子厚開口即曰:“先君之道,得《詩》之羣[1],《書》之政[2],《易》之直方大[3],《春秋》之懲勸[4],以植於內而文於外”,此謂侍御平生言行,早與六藝相表裏,以為基礎,此何等光明正大!而旋即以侍御節次著作,一一標明作證,以見所為櫽括之絶無虛偽,此又何等樸實忠誠!子厚之為此表,可謂極文章之能事,張子道之典型,而毫髪無遺憾矣。

作閿鄉令,遷殿中侍御史,為鄂岳沔都圑練判官,後數年,登朝為眞:陳少章云:“按侍御為鄂岳觀察李兼從事,兼領鄂岳之明年,即移江西,侍御蓋隨府遷,而在江西尤久,後遂從使幕升朝也。《送蕭鍊序》云:幼時拜兄於九江郡,九江即江西所部之江州,柳子時侍父行,故涉其地,表不著侍御自鄂岳使府遷江西事,偶略之耳”,少章此考甚核。

宰相與憲府比周:本事如下:相,竇參,憲府,盧佋也。時盧岳妻分家貲不及妾子,妾訴於官,佋欲重罪妾,侍御史穆贊不從,佋與參譖於上,誣贊受金,下贊獄,弟賞訟寃,命鎭及刑部李覿、大理楊瑀覆治之,寃得白。子厚不肯揭露眞實姓名,廑以“作《鷹鸇詩》”四字括之,可見當時身在貶所,立言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