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愼行[10]《得樹樓雜鈔》云:

七十而從心所欲,“從”字《注疏》作平聲,柳子厚作去聲字讀,音義皆同。其《與楊誨之書》曰:“孔子七十而縱心,彼其縱之也,度不踰矩而後縱之”,又曰:“孔子之六十九,未嘗縱心。”愚按朱文公[11]《和李伯諫》詩,其第二章云:“闕里當年語從心,至今蹤跡尙難尋”,亦作去聲,至注《論語》則仍依《注疏》。

此條將朱晦菴與柳子厚生出交涉來,確是難於想像之事。姚範《援鶉堂筆記》云:“從心所欲,‘從’字《釋文》無音,柳子厚讀為‘縱’,按《邢疏》似亦爲‘縱’,子厚本皇侃[12]以來音讀也。”又案:“《曲禮》:欲不可從,單行本《釋文》:從,足用反,放縱也。”見李賡芸《炳燭篇》[13]。

傅說曰:“惟狂克念作聖”,廖注:“《書·多方》之辭,非傅說之言也”,此與《晉問》將韓獻子之言作魏絳,子犯之言作先軫,同一失誤,此子厚自恃讀書精熟,懶於檢閱,晚年衰退精神,略見一斑。獨韓退之貽大顛僧簡,將《易·繫辭》誤作《大傳》,歐陽永叔見之,則謂惟大師之疏忽可致,後進或不敢,此達人之看法有異,不才無任佩仰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