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錢徽傳》載:

故刑部侍郎楊憑兄弟,以文學知名,家多書畫鐘、王、張、鄭之蹟,〔釗案:張、鄭,當指張旭與鄭虔。〕在書斷畫品兼而有之。憑子渾之求進,盡以家藏書畫獻文昌,[166]求致進士第,及榜出,渾之不中選。

子厚於此書稱:“二十年來,徧觀長安貴人好事者所蓄,殆無遺焉”,然則以至戚如憑,家藏書畫又如此豐富,子厚豈有不勤求觀覽之理?顧子厚不肯提名道姓,僅以“長安貴人”四字渾括言之,此其中必有隱慝存焉,似不待問。

隱慝伊何?子厚《與憑書》:“丈人以文律通流當世,叔仲鼎列,天下號為文章家,今又生敬之,敬之希屈、馬者之一也。”敬之字茂孝,凝子而非憑子,憑子有誨之,而其人平平,子厚祇欲其勤讀書,決科求仕,不為大過而止,語見《與誨之第二書》,至渾之不肖,則更惟有置之不論不議之列。子厚與憑論及世業,語雖亢奮,而心直慘怛[167]。錢徽知舉,雖遲在長慶間,為子厚所不及見,然以渾之了不長進,科名無望,而訴之賄賂,此類世家沒落子弟之無恥妄誕,固慧眼人不難預測而前知,夫豈可得與呂恭昌言而無隱哉?

吾草此集,至遲十餘年始得出版,沈先生先期逝矣,不及見本文,書此慨然。[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