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咸間,廣西有朱琦字伯韓,道光十五年進士,為古文有聲,金田兵起,以給事中助守桂林,未久,移官浙江,咸豐十年,杭州失,死焉。伯韓能為清晰近桐城派之文,身歿後名尤高,有《怡志堂集》行世。《集》中《雲谷瑣錄序》一首,引子厚《梓人傳》以博其趣,是借以自道甘苦之文,能堅忍任大事,與貪祿嗜貨一流異趣。為節錄如左:

《雲谷瑣錄》者,吾粵西馬翁自記所興建,附以家世端末,雲谷其自號也。自道光辛卯,翁監貢院告成,為人言或太息道往事,必曰貢院一役至難耳,非某公與某公多為之助,亦弗之濟也。昔柳子厚傳梓人,而得相天下之道,操其進退於百職司,蓋天下以有助而成,無助而孤,委羣材,會眾工,大厦之成,非一丘之木,雖作室且然,翁豈易言哉?然吾觀翁數典巨工,謗者沸騰,同人瑟縮思避,翁獨堅持以竢其後,是亦子厚所謂不屈其道,由我則固,不由我則圮者也。抑余又聞翁之言曰:往者與人役,吾測焉,凡助我者必同我,異我者必謗我。同我者惟其言是聽,若唯恐失吾指,雖有忒焉,弗之告也,非眞助我者也。異我者以其費之大也,不詆其好事也,即疑其私己也,己不為,又惡他人為之,敗則幸,成則忌。彼共役者,亦旣聞而見之矣,然而意見不少合焉則懟,請謁偶弗遂焉則忮,小不忍而謀亂矣,豈復知有公家之事哉?是故更事多者,知人之情偽審,不敢以其助我而為之徇也,不敢以其謗我而為之沮也,堅忍之而已,勉力以畢吾事而已,姑俟時焉,以待明者之察而已。余以翁言類有道者,又所為余多與焉,為次其語於卷首。

文中鄭重引述子厚之言:“由我則固,不由我則圮”,杭垣庚申之失[52],伯韓其有遺憾也歟!伯韓復曰:“己不為,又惡他人為之,敗則幸,成則忌”,此不知視功成不居,當下幾等!作者言外之感,吾何能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