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吉堂《黔驢說》
2025年08月10日
欽吉堂[121]《黔驢說》
《說》如下:
柳州誚黔驢,後世或傳其義以為戒,失君子蒙難義,作說正之。驢固非以猛鷙不可制稱能,以負重行遠稱能也,投放閒散,無重遠可致,山非所習,不幸遇虎,以身殉虎,命也。虎誠技強,於世無用,驢誠技弱,於世有用,虎殺驢,無用殺有用,子厚乃不怒虎而誚驢。物之厖無象若矣,使遇虎必鬥,果鬥,終不兩存,必虎殺象;象重千觔,力過虎,而虎殺象,象之力亦以負重行遠稱能,搏擊呑噬,非其性也。物遇虎,不陷者寡矣,假而俯首貼耳,跧伏戰栗,虎不聞憐懼而釋之。驢遇虎,若弗知其虎也,務盡其一蹄之力以距之,而後斃其身。古來忠臣義士,大有為而及於難者,象之類也,小有為而及於難者,驢之類也。驢入於黔,處非其地,受命則正矣,子厚亦嘗遇虎者也,不敢怒虎,故誚黔驢。子厚不怒虎,初未嘗不為虎裂也,使柳子當日不畏虎,奮黔驢之技,以身祭虎,世徇吾文,吾徇吾節,萬世不有餘快哉?
文以虎殺驢,為無用殺有用,說誠未誤,然此乃自然所安排,人固無如之何也,惟虎殺象亦然。至謂驢、象之於虎,等於忠臣義士之及於難,則強辭奪理,曲意加譏評於子厚,非文之正。欽吉堂名善,婁縣人,為王惕甫[122]弟子,在嘉慶間略有文名,一生蹭蹬,以諸生終。尋惕甫為人與文,皆以剛愎為世詬病,然吾謂惕甫陽為剛愎,陰入邪諂,前者以肆應多為人知之勝流,後者以逢迎世所罕接之貴要。吉堂以諸生扳援無路,或者祗承其師之剛愎,而尙未得其邪諂,《黔驢說》其一例也。吾所見《吉堂集》乃殘本,卷首有作者五十一歲像,為改七薌[123]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