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賈山人南遊序
2025年08月10日
送賈山人南遊序
此為子厚晚年之作,其時聞道已篤,守學以約,因而文氣紆徐而雍容。吾曩讀此文,過錄一評云:
韓文疏宕最早,柳晚節乃益疏宕;韓初圓而後方,圓之至也,柳先方而後圓,方之至也;一規一矩,可制萬器,二公當之。
此評不憶誰作[42]。其指子厚行文疏宕,以圓葆方,要非無見之言。
歌曰:“充乎己,居或以匱。己之虛,或盈其廬。孰匱孰充?為泰為窮,君子烏乎取?以寧其躬[43],若君者,之於道而已爾,世孰知其從容者耶?”此己匱叶,匱在寘韻,上去通用,自可得叶;虛廬叶,充窮躬容叶。初叶謂或者學裕而得貧,次叶謂或者植薄而得富,終叶則謂不論貧富,以道為衡,安然保和以終。
文重用“之”字,一則曰“行不苟之”,再則曰“之於今世”,三則曰“於其之也”,四則曰“之於道而已爾”,之者,行也,適也。夫道若大路然,道不行即無所適,無所適又焉得達?賈山人南遊,子厚即其舟,與之酒,侑之以歌,是歌也,宜首唱曰:行行重行行[44],歌名可得曰《之字曲》,或《行行引》。
子厚《送薛存義之任序》,其最後曰:“於其往也,故賞以酒肉而重之以辭。”金人瑞[45]曾稱讚一箇字,謂“賞字妙,使一篇文字,便如孔子之一部《春秋》”,何以故?以此一字能表見其義正而嚴切故。今則易而緩之曰:“與之酒,侑之以歌”,吾亦謂“與”字妙,讀完一篇文字,無異疊一疊《陽關曲》[46],何以故?以無往不感受到情重而從容故。
愔然不欲出門:“愔”音陰,安和貌,與重言“愔愔”同。